第二章 酒吧

霓虹灯管在夏月瞳孔里扭曲成细长的光蛇，她裹紧校服外套，在“午夜玫瑰”酒吧的霓虹招牌下驻足。

她推开雕花玻璃门，一股混杂着威士忌、劣质香水与欲望的混浊热浪扑面而来。

舞池中央的七彩射灯扫过她的面庞——那是张被造物主精心雕琢的脸。褪成淡黄色的及肩发丝在锁骨处蜷成慵懒的弧度，发尾分叉处泛着毛躁的金，显出野猫般漫不经心的美。

“哟，小月！”

一声油腻的呼唤从吧台后传来。王老板直起佝偻的背，目光像两只湿滑的鼻涕虫，顺着她的发梢滑落。

他松了松鳄鱼皮带，挺着啤酒肚起身，绣着金色盘龙的丝绸衬衫紧紧绷在身上。

“今天这么早？”

他咧开嘴，露出被烟酒熏得焦黄的牙齿。

夏月早已学会了如何自动屏蔽这种黏腻的视线。她把这当成巷子里垃圾的腐臭、空气中悬浮的尘埃——都只是生存环境中无害却令人不悦的背景噪音。

她的目光越过老板的头顶，落在酒柜后方那片斑驳的墙纸上。

“我来拿上周的工资，还有，借套衣服。”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沾着血迹的，如同凶案现场般的校服。

“衣服?”，老板闻言一愣，随即道，“怎么?你想明白做这行了?”

“今天跟人打了一架，衣服脏了。”夏月淡淡地陈述。

“打架?”，老板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赢了没?”

“当然。”

“那就好，那就好！”老板笑呵呵地说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衣服。”

夏月环顾四周。酒吧里灯光闪烁，音乐声震耳欲聋。舞池里，男男女女的身体在酒精和荷尔蒙的催化下，疯狂地扭动、碰撞。

时不时有男人的目光像蛇一样缠上夏月那因为打架而有些凌乱的衣服以及裸露在外的肌肤。她对此毫无反应，只是随意后倾，靠在吧台一个空位上，耐心地等待着。

黑色蕾丝制服被随意地扔在吧台上，一股浓重的檀香味钻进少女的鼻腔里——那是王老板总爱往更衣室喷的劣质香薰。

这套衣服，显然不是给正经服务生穿的。布料少得可怜，裙摆短得离谱。

“这套衣服可是我们这儿的招牌，你穿上肯定好看。”老板笑眯眯地说道，眼神时不时划过少女的身体。

夏月没说什么，她捏起那件衣服，径直走向卫生间。她褪去衣衫，将那件承载了下午的闹剧的校服扔在洗手台上。

镜中，一具年轻的胴体显现出来。十七岁的身躯，像一株正在抽条的玉兰，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野性的生命力。

裙摆仅能勉强遮住大腿根部，蕾丝镶边还挂着脱线的丝缕，显得廉价而粗糙。

换完衣服后她又从包里翻出遮瑕膏，把背上的纹身和手臂上的伤痕都遮住

她细心地将遮瑕膏涂抹在疤痕上，无视了门外醉汉拍打隔板的闷响。

夏月盯着镜中自己锁骨下方蜿蜒的粉色瘢痕走神，突然想起上周那个试图扯她内衣带的客人。当时她抄起冰桶砸过去时，飞溅的冰块在对方额头绽开的血花，和此刻她嘴唇上的嫣红尚有几分相似。

她继续盯着镜中的自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这张脸，是她父母留给她唯一的“正向遗产”，既然拥有这样一件武器，为什么不用呢？

她又没有去偷去抢，只不过是在法律与道德的灰色边缘线上，小心翼翼地行走罢了。

当她重新出现在灯光下时，整个酒吧仿佛被按下静音键。男人们的目光像沾了蜜的蛛丝，黏在她裸露的腰线上。

那件原本在她看来只是“布料少了点”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产生了核爆般的视觉冲击。紧绷的短裙将她的臀部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暴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美腿。

她走向吧台，短裙下摆随着她的步伐微微翻涌，隐约可见大腿内侧淡青色的血管纹路。及膝长袜上缘的蕾丝束带，在丰腴而结实的腿肉上勒出两道微红的印痕，随着肌肉的舒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她天生有双让人挪不开眼的美腿，从纤细的脚踝到匀称的小腿，再到圆润的膝盖和饱满的大腿根部，每一寸线条都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用刻刀在大理石上反复推敲、修改，最终完成的完美杰作。

上衣的低胸设计，让她精致的锁骨和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一览无余。那头褪了色的及肩长发随意披散着，本该显得邋遢，但配上她那双清冷的琥珀色瞳孔，反而恰到好处地营造出一种颓废而高贵的矛盾感。

少女的表情依旧很平静，仿佛只是换了一件普通的衣服。她的眼眸平静无波，看着酒吧中形形色色的男人，就像看着一群死物。

她天生有双令人心悸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本该妩媚多情，此刻却凝着西伯利亚冻土般的冷意。

她在乎他们的目光吗？不。她在乎的是这些目光能兑换成多少钞票。

王老板谄笑着，肥厚的手指划过夏月裸露的肩头。她侧身避开，耳垂上廉价的合金耳钉晃出一道冷光，映得她侧脸轮廓愈发锐利。

这个动作让短裙腰侧的镂空设计彻底暴露——两指宽的缝隙间，一层薄汗，在镭射灯下泛着珍珠一样的光泽，显得皮肤更加白皙。

王老板的鼻子几乎要凑到她的脖子上，她能清晰地闻到他后颈处那股发馊的廉价香水味，混合着汗臭和烟油味，让她胃里一阵恶心。

““小月啊，你看你这么漂亮，当什么服务员啊，叔叔给你找几个大老板，随便陪陪，几个钱不就到手了?”

夏月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转过头，用那双冰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给多少钱？”

她的直接，让王老板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角，露出那颗标志性的镶金后槽牙：“顶你在这里干几个月！”

“就一晚上？”

“对，就一晚上！而且……”王老板看夏月似乎有所动摇，立刻添油加醋，“听说是在外地很有名气的一个大老板，刚来咱们这小县城，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你的照片，点名要你去。”

“他来这种小酒吧干什么？这里又不是什么高端会所。”夏月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合逻辑之处。

“这个……大人物的心思谁猜得透呢？”王老板含糊其辞，一副“你懂的”表情，“或许人家就喜欢这种调调呢？体验生活嘛！”

“……那个老板，多大岁数？”

这是夏月最关心的问题之一。她可以出卖很多东西，但要是和一个能当她爷爷的糟老头子待在一个房间，这笔交易的恶心程度，会超出她能拿到的报酬。

“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多岁吧，应该是个有钱的公子哥。”老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夏月脸色阴沉，心想：有钱人真会玩，这大晚上来个小酒吧。

王老板见她还在犹豫，发动了最后的攻势：“小月啊，你想想，就一晚上！陪他喝喝酒，说不定人家一高兴，你下半辈子的着落都有了！你还怕什么？”

“我去……”

夏月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两个字。她确实需要钱。

王老板大喜过望，他连忙从吧台后绕出来，亲自在前面引路，嘱咐道：“小月啊，你可得好好表现！那位大老板，听说来头真的不小！”

“知道了。”夏月淡淡地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她穿过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的大厅，走向走廊深处最里面的那个包厢。

王老板在门口停下，对她做了个“加油”的口型，然后识趣地退开了。

“知道了”，夏月淡淡地应了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