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光膜的瞬间，阿葵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椎。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原本该是废弃工厂的空间被拉长成螺旋状，金属梁柱上结晶化的以太如珊瑚般生长，每一道枝桠都泛着妖异的紫蓝光，像冻结的闪电。
“不应该啊。”阿葵接过青衣抛来的左轮，紧张地握着枪把：“新爆发的空洞灾害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是时间。”机械臂发出低沉的嗡鸣声，灯笼被高高挂起：“时间流速有问题。看来有人上课没听讲哦。”
“不是，你们就这么容易接受这个设定了？”
“什么设定。”
“我知道空洞里怪事不少啦！但是时间？时间会变化......你们不觉得还是太扯了吗？”
“这种心态可要不得。”青衣懒洋洋地说着：“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空洞里这么危险。既然得到的线报是时间有问题，那么就相信好了。”
“诶，条子。”申绫也跟在后面，对着朱鸢喊：“我呢？发把枪啊！”
“会给你的，但不是现在。”朱鸢双手持枪，整理行装一般扭动了一下肩膀，然后以警戒持枪姿势前进：“前辈。”
“明白。”青衣信手转着长棍，然后背在身后。踩着更散漫的步伐跟在朱鸢后面。
初看还不觉得，可仔细一瞧便愈发感到整栋建筑的宏伟——以及以太侵蚀过后的美感。其上的结构被扭曲，弯折，像是整座建筑都长满了紫树银花。
空洞里的时间流速真的会与外面不一样吗？听起来似乎有些像科幻作品中的“黑洞”之类的概念一样。阿葵心想：反正两个都是洞，可能也有某种相似之处吧。
“所以空洞到底是什么呢？”阿葵有样学样地模仿着朱鸢的持枪姿势，邯郸学步之下走起来有种诡异的偷感。
“某种自然灾害吧。”申绫回答着。
“清谈可以之后再进行，我们作为先登，先以查探受困人员为先。”青衣朝申绫示意：“背后就交给你了，注意警戒。”
申绫恍出一脸“(⊙ˍ⊙)”，原本略有些前倾的脖子不由得后仰。然后她轻点脑袋，一手叉腰，一手摊开：“行吧。当协警可不是每天都有的机会，我可要好好表现才行。”
众人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阿葵紧紧盯着装着白芷的灯笼，依靠它光影的细微变化来感知周围空间的异常，为大家指引着前行的方向。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只有众人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以及空洞中偶尔传来的不明声响，让人心里直发毛。
“呜哇......话说，为什么城市里有这么可怕的地方......”灯笼颤抖着，苍白色的火焰带着一丝紫色：“还有，为什么咱们人手这么少.......”
“放轻松，新生空洞基本上不会有以骸。”朱鸢默不作声地往阿葵身旁靠近了一些：“这是突发事件，但是空洞可不会等我们集结好队员再害人。”
“那就好......所以，我们需要救人对吧？哈哈......救几个呢？有名单什么的吗？还是说——”
“你是没下过空洞吗？这么紧张干什么。”阿葵砸吧一下嘴：“胆子怎么这么下，别让我在治安官面前丢份啊！”
“哼哼~”青衣愉悦地轻哼两声：“无妨哦，空洞本就是可怕的地方。不过类似的任务我们做了不少，基本上都没有遇到过以骸，不然怎么放心带你们两个一起呢？”
“等下！”一直警戒着的朱鸢举起拳头，做了个止步的手势。青衣即刻横棍拦在阿葵身前，将其护至身后。
一阵阴风撩过。此时正是天光烂漫时分，就算是在空洞里，那暖得发亮的光彩也与外界别无二致。市区里的废弃工厂——说是这样，但并不是那种久经沙场的破烂建筑。
这块地皮被别的承包商买下来了，兴许要开发成楼盘？建一座商场？总之工厂里的设备需要人来搬，还有些明细需要统计。正常的商业活动，叫空洞这样一闹，便成了天灾。
说起来，市区里怎么会有工厂？
“对啊，市区里怎么会有工厂？”阿葵打个哆嗦，然后躲在青衣身后：“不会有污染吗？”
“城市在扩张。这里看起来像是城内，但许多年前我来这里时还是郊区呵。”申绫默不作声地来到阿葵身后，俯下身轻抚她的肩膀：“来吧，小家伙，把你的枪给我。”
“不行！”阿葵一激，手触电一样缩了回来把枪抱在怀里：“这，这把枪......这把枪可是我卖命才拿回来的！”
申绫直接掐上阿葵的腰，指节使劲儿捏着她的腰。少女“咯咯”的笑声回荡在空洞的空洞之中，泛起了涟漪。然后趁着小孩子发笑时候本能地泄力，申绫将手一伸到她怀里，将那把左轮手枪拔了出来。
带着一声清脆地口哨声，申绫熟练地将左轮握在手中转了起来：“高档货啊！”
“诶，把老雷还给我！”阿葵立时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伸手去够：“混蛋！诶！”
“哈哈哈，不要给她停！”灯笼像是笑痛了肚子，举着它的机械臂也随着白芷的心情花枝乱颤：“申绫，我要看看这个不可一世的小妮子会不会气到哭起来啊！”
阿葵憋得脸都红了。她想骂娘，但两位治安官就在旁边，她不知道触发治安官逮捕程序的行为都哪些，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锤了一拳申绫：“还我！”
“哦哦哦~哭咯哭咯！”灯笼戏谑地绕着阿葵转。
阿葵不愿意叫白芷这样嘲笑自己，只好一抹眼睛，一跺脚：“才没有！”
“我说你们几个，可以先别闹了吗？”朱鸢举枪瞄准不远处的阴影处。那里是工厂的门卫亭——用铁皮裹了的铁架子，镶嵌上窗户，最多再顶个尖头顶。
住不得人，躲个风雨到算是不错。不过对于阿葵这样叛逆到没有理由的孩子，离家出走时有这么个地方住算是顶好的了。
没完全撤离之前工厂都不可没有保安。那么道理上讲，此时保安亭里也应当有人——或者以骸。朱鸢的警戒不无道理，而那保安厅断了电，一片漆黑。
“我去看看吧。”申绫的动作早于声音。青衣默不作声地“啧”了一声，然后将棍绕着胳膊转到一侧，将阿葵护至身前，与朱鸢夹在一起。
申绫手上依然转着“老雷”，大踏步着向亭子走去。她并不打算出声警告或者询问，而是略有些踮着脚尖，一副快活的摸样，也许头盔里还放着歌。
然后她头盔上的狼耳朵立了起来，晃动着。随着申绫来到门前，她一脚踹开半掩着的门，耳道里赫然射出直而挺的光。手上一直转着的左轮也被她信手一甩，枪口直朝里面。
阿葵心里一紧，握起了拳头。灯笼也随着机械臂伸直，高高举了起来，燃着紧张的火焰。
申绫头盔上的灯光闪亮着，两盏灯像真的耳朵一样转动着。将保安亭里扫了一遍后，熄了灯，然后举起左轮枪口朝天：“只有一具尸体。”
“尸体？”朱鸢以疑惑语气重复了一遍后，快步走上前去。阿葵也想跟着，被青衣拦了下来。申绫让开一个身位，叫朱鸢看过了。
朱鸢不动声色地将门阖上，然后叹口气，重新组织起放松的表情：“没什么，咱们先进去吧。”
“诶，为什么不让我看？”阿葵着急忙慌地往前挤，被青衣有样学样地捏了一把腰肢劝了下来。青衣拿棍子戳了戳地板：“猫儿偷腥，狗儿刨坑——你这好奇的小爪子，何时能安生？”
“不就是尸体嘛！诶，我还亲手枪——啊。”阿葵一顿，被灯笼一砸脑袋，嘟嘟嘴：“算了，没什么。”
“你说什么？”朱鸢猛回头，看向阿葵。那姣好的眼眸略带一丝试探，以及不可置信。然而再怎样软绵的眼睛在惊弓的阿葵看来完全就是鹰视狼顾。
“没，没什么......”阿葵缩了缩脖子，吐着舌头：“嘿嘿......”
“哦，对了！你们不是要叫我引路嘛！”阿葵连忙转移话题：“走吧走吧走吧，我这人身子骨弱，在空洞待久了可不好。”
没走几步，一阵轰然倒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青衣下意识地将阿葵护至身后，另外两人举枪朝向倒塌的保安亭。
本就不算结实的亭子被以太晶体刺穿，像是一颗雷在其中炸开一般，爆发出的紫黑色烟火凝固起来，戳穿铁皮，顶破尖顶，在晶体生长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被扭曲成了一团。
几人放下武器。阿葵和灯笼扶着青衣的肩膀钻出半个脑袋来，眨巴着眼睛。
“现在的空洞已经进化成这样了吗？”白芷颤颤巍巍说着。
“时间流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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