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先去买杯茶奶吧?”白芷如是说着。而阿葵听了这话,也觉得自己确实很想喝一杯——也许少些冰块?糖也可以少一些。
现在的孩子们总有些喜欢加很多的糖,甜到发腻,就像青衣为她买的那杯一样。也许在青衣眼中,自己这样的孩子会喜欢那种口味,不过阿葵每次喝完后都有种郁郁寡欢的头晕感。
嗦着椰果,感受着颗粒在自己齿间挤出水,阿葵从治安局门口回去接着等。
“话说,为什么大家都不好奇呢?不是每个人都会背个灯笼的吧。”阿葵坐在治安局的长椅上,好奇地盯着挂在眼前,浩浩乎如冯虚御风的灯笼。
而这个轻巧却精致的灯笼正傻愣愣地抖来抖去。平铺直叙地讲,灯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和市场上能买到的装饰品没什么差别——甚至还更素一些。申绫说这是从外环以外的地方捡来的,可为什么会拿来给自己用?
是因为不好看吗?也许吧。说到底,这也只是个能让白芷能对外互动的道具罢了,是什么形状并无所谓。
“外环以外的地方......”阿葵喃喃着:“那不就是过去的文明制作的吗?”
“你一个人几里哇啦的说啥呢。”白芷停在阿葵面门上摇曳。
阿葵一巴掌把灯笼扇飞,坐直了些:“在想今晚吃什么。”
“你心还挺大的,一直都不在乎自己身边的威胁。倒是蛮潇洒地——进化出了智力,却不用。”
“你是一天不嘴贱就难受是吗?”阿葵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世界包裹着她:“你说说看,能有什么威胁?”
“作为绳匠,现在滞留在治安局;你的监护人是个有医生证明的疯子;还有你身体里的小机器人,下次下洞可能就会要你的命了!”
“听起来都不算什么啊。”阿葵打个大大的哈欠,歪着脑袋蹭肩膀,嘟囔着嘴吧;“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
“我不想死欸。”白芷的声音有些委屈:“你得有点良心别拉我下水啊。”
阿葵吮吸完最后一口奶茶,信手将其扔到垃圾桶去。她找着角度,五米开外的垃圾桶并不是那么好瞄准——尤其是开口并不朝着她的时候。她念念着:“怕什么,谁知道这个鬼灯笼有什么别的功能呢?”
“啪唧”一下,茶奶杯磕到了桶口边缘跌到了地上。阿葵叹口气,起身去捡。
“我没感觉到有什么别的功能啊。”灯笼与地面保持着相对静止,平滑地跟着阿葵一起行动。
“难道不像纳米机器人那样,有配套的使用说明书吗?”
“你是葵三岁吗?这个世界不是以你的幼稚想法运行的。”
“嘛,就算不是,我也懒得管。”阿葵捡起垃圾扔到垃圾桶里:“有时候想的太多反而更更糟糕呢。”
坐回方才栖身的位置,阿葵挠了挠头。仰望着天花板的白炽灯,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皮耷拉成困倦的弧度。
白芷很懂分寸,阿葵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礼貌性的欣慰一下——她不会在有外人或者公众场合下开外放和阿葵交谈,而是通过耳机说悄悄话。所以那灯笼在外人看来,也许只是一个叛逆又缺爱的少女彰显个性用的道具?大抵如此吧。
不要啊,那种形象太蠢了!
“你刚才提到的东西嘛。首先,近期我可能不会再进空洞了。”阿葵砸吧着嘴,回味着嘴里淡淡的奶茶味:“其次,治安局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应该也明白这一点吧?老太婆和这里的区长还有点交情。”
“贿赂与利益构建的交情吗?那可是用一次少一次呢。毕竟都是白花花的钱。”白芷吐槽道:“丁尼,丁尼,丁尼!老板得花多少钱才能请动那些大人物替她做事?”
“嘿,我倒是觉得,与其模模糊糊地揣测上司的喜好,还不如明明白白知道花多少钱就能办事来的好!”
“喂,你这个反社会分子。对我们的官僚系统有点信心啊!”灯笼停在阿葵肩头。
“把我从小养到大的人家里世代都经营着各种违法交易的链条,生意本质上也是坑蒙拐骗。我不知道我对官僚们的信心要从哪里来......”阿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朱鸢那个混蛋,居然给我们安排到拘留室休息!......完全躺不舒服啊。”
“呵呵,这不挺好的嘛。”白芷挪揄着:“等以后老板东窗事发,你也跑不掉!提前备赛监狱生活!”
没等阿葵做出些什么回应,只觉得椅子一沉,阿葵一旁的座位落座了一位市民。
“呼——”身材丰满的女人靠在椅背上,脖子抵着靠背上放松,修剪得当的短发顺着地心的拉扯垂了下来。她用尾巴卷起一根能量胶,衔在嘴里咬开,吸果冻那样吸着。
阿葵噤了声,连带着灯笼也随着机械臂的收缩贴在了肩上。两人都在打量着这个陌生人,带着一丝好奇。
“她看起来很累。”白芷在耳机内线耳语着:“我去,这腿,这身材。我勒个去,阿葵,你快看——”
“嘿,小鬼。”那女人忽然扭头看向阿葵,而后者也自然而然地和她对视——那张脸挂着一幅眼镜,似乎是想表演清纯,但染着鲜艳红的头发和妩媚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灵魂中的风骚。
“怎?”阿葵不甘示弱的带着鼻音。
“你一个人吗?你家大人呢?”
“小鬼当家,谢谢。”
“呵呵呵——”那女人捧腹笑了起来,能量胶在嘴里甩得几乎飞起:“那你来治安局办什么事呢?”
阿葵挑挑眉,似乎对这个女人的反应很不满意。她轻哼一声,回答道:“就是走累了进来坐坐,怎么了?”
“是吗?那我也是~”女人笑够了,翘起二郎腿,放肆地坐着。她把胳膊搭上靠背,往阿葵这里凑得更近了一些:“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葵三岁。”
女人又咯咯笑起来,她似乎对这笑话很受用。然后她摆摆手,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颤抖:“行了,别逗我笑了。”
阿葵一嘟嘴:“不嘛,我就叫葵三岁!不行吗?”
“好好好,可以可以~”女人伸手甩了甩头发:“很高兴见到你,三岁女士。要来握个手吗?”
“行呗。”阿葵大大方方地搭上了那女人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虽然保养得当,但对于不干粗活的阿葵而言,还是能摸到一些茧子。
女人盯着阿葵,眼神明媚,带着化不开的缠绵与城府——不过阿葵感觉这只是她懒得在自己面前装而已。
阿葵同她对视着。一会后,阿葵小声问着:“你们鼠希人的握手都是这么长的吗?”
“不是”她松开阿葵的手,转而从嘴里接下吸食干净的能量胶包装。阿葵刚松了口气,想要把头扭回去,却在另一边的脸颊上感到了一丝瘙痒。
她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另一面,尾尖挑衅一般勾勒着阿葵的脸颊。阿葵被吓了一跳,扭头向女人,却发现她的脸早已经凑到了极近的位置。
“我还以为你会好奇我的事情呢。”在这个距离,阿葵甚至能看到她的口红唇彩,以及脸上的浓妆艳抹:“哪怕问问我的名字呢?”
“你以为这是拍戏吗?我得用没什么营养的问题来引出新人物,是吗?”
“好吧小可爱。”她坐了回去,尾巴最后一次搔弄一下阿葵后也甩了回去。舔了一舔略显干涩的嘴唇后,这女人从胸口掏出一面小镜子开始补妆:“叫我十八岁好了。”
“哦,所以嘞。”
“所以你不配合着笑一笑吗?真是的,现在的孩子真没意思。”十八岁刚补完口红,舔一舔,抿了抿嘴唇,发出“啵”的一声:“相见即是有缘,要不要陪姐姐出去逛逛?反正距离我平常休息的时间还远着呢。”
“我?陪你?”阿葵看了看四周,指着自己:“我说,像你这么——呃,漂亮的女人,身边应该不缺男人吧?”
“如果我说我就喜欢小女孩呢?”十八岁一边补妆,一边用尾巴缠上眼镜往下一甩,方便自己挂睫毛:“怎么样?我会给你买糖吃哦。”
“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治安局拐卖小孩吗?”阿葵无语凝噎:“我要叫了哦。”
“叫吧叫吧,只是在脑袋里想想可定不了我的罪。”她补完妆,朝阿葵眨巴眨巴眼睛:“怎么样?”
阿葵细细打量了,点点头:“厉害。吊男人肯定是没问题,一吊一个准。不过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这样啊,那三岁小朋友和我讲讲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有钱,能随手给我打几十万丁尼花;多情,手底下有很多情人,多到能忘记我,我就能每天拿很多钱,然后什么也不用做,一个人潇洒咯!”
正说着,十八岁的尾巴给阿葵的脑门来了一下。阿葵“哎呦”一声,不满地瞪着十八岁:“干嘛呀!你又穷又专情也不是我的问题呀!”
“只是替你爸爸教训一下你。”十八岁得意洋洋地笑着:“小小年纪不学好,想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我的邀请还有效。”十八岁调皮地蹭了过来,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却又那么乖。
她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阿葵,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
“要来吗?嗯?”
阿葵叫这样的眼睛一盯,也不好说什么。她思索着,朱鸢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她只对申绫做了诸多限制。虽说自己本打算着喝完茶奶就去看着点申绫,免得她发疯惹出事端,不过现在看来,蹭蹭这个怪人的丁尼,去吃点好的也来得及。
“反正申绫现在还没在别人面前犯过病。”阿葵心想:“没理由相信她这时候就会冲动了。”
“那好吧——”阿葵拖着尾音,略显低垂的眼睑抬举起来:“看到我的灯笼了吗?”阿葵摇摇肩膀:“这是个报警装置!怎么报警你别管,反正我感觉不对劲的话你可就惨了!”
话毕,阿葵便踩着略显轻快的步伐跟着十八岁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