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雕花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停在二皇子府朱漆门前。
檐角铜铃随风轻晃,惊起廊下白鸽,扑棱棱掠过鎏金匾额。
殿内檀香萦绕,墨清辞斜倚在金丝软榻上。他身着白色锦衣,脸色偏白,让任何大夫看了都连连摇头。苍白手指攥着串紫檀佛珠。
听闻通传,他唇角勾起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素白锦袍上暗绣的银线云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看向前方。
枫笛踏入殿中,正撞见那双桃花眼投来的幽邃目光。墨清辞坐在软椅上掩唇轻咳,佛珠相撞发出细碎声响。
“国师大人怎么有空来我这陋室……”
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佛经摊开的页角。
“二皇子莫要伤了身子。”
枫笛袖中藏着的玄铁令牌硌得掌心发疼,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墨清辞缓过气来,将染血的帕子塞进袖中。
“不知国师来是有何事?”
“殿下如此聪慧,不会不知。”
枫笛目光扫过墙角新换的熏香。
“臣既然选了您,便再无退路。”
这话暗藏锋芒,来时马车穿街过巷,想必早落进各方眼线之中。
“呵!国师大人,我这短命之人不值得。”
墨清辞把玩着佛珠,檀木珠子在指尖转动。
“西边的风可冷得很,别冻坏了身子……”
枫笛瞳孔微缩——西边,正是墨清辞秘密养兵的边境重镇。他上前半步,压低声音。
“臣看西边的刀快磨好了......不如,去看看?”
殿内陡然安静,唯有烛芯爆响的噼啪声。墨清辞垂眸摩挲佛珠,腕间银铃轻响。
“可惜我这身子......”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咳嗽,指节泛白死死攥住锦被。
“无妨。”
枫笛从袖中取出个描金药瓶。
“过几日,我让内室亲自送药来。”
何人不知,国师大人的妻子,乃当世神医!他顿了顿,又道,
“还会奉上最锋利的刃。”
这刃便指的国师自己……
墨清辞闻言抬眼,病态的苍白面容上泛起奇异的光彩。他抚过佛经上的血渍,轻笑出声。
“既如此,便有劳国师了。”
檐外暮色渐浓,风卷着落叶扑在雕花窗棂上,似有千军万马正踏碎这满室阴谋。
鎏金烛火在青瓷盏中摇曳,枫笛垂眸望着案板上墨迹未干的御笔朱批在烛影里忽明忽暗。
“陛下三日后的生辰,殿下这次……就去吧。”
墨清辞把玩着手中的白玉佛珠,每颗珠子都沁着盘磨的温润。
“哦?这是国师大人的话,还是……枫笛的话?”
桃花眼弯成狡黠的月牙,病弱苍白的面容下,隐约可见昔日沙场点兵的锋芒。
枫笛单膝跪地,玄色广袖扫落满地烛泪。
“自然是臣的话。”
膝盖贴着冰凉的青砖,这是他表忠心的见证。
墨清辞突然笑出声,佛珠散落玉案,檀木珠相互碰撞的脆响惊飞檐下夜枭。他很满意!
“既然邀请我了,我也不好博了面子……”
他撑着案几起身,月白锦袍掠过枫笛肩头,带起一阵药味。
步出殿门,夜色如墨。枫笛将密信塞进袖中,忽然回头望向灯火通明的楼阁,声音压得极低。
“披着羊皮的狼,狼尾......被人看到了。”
风卷起他的衣摆,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惊破了沉沉夜幕。
他望着枫笛离去的背影,苍白的嘴角缓缓勾起:这场蛰伏的棋局,终于要落下关键一子了……
“尾巴,钓到“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