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啪啪啪…”

清晰的、带着某种令人厌恶的优雅节奏的鼓掌声，突兀地从主楼阴影处传来。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缓缓走出阴影，银发在月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他脸上挂着一种近乎陶醉的、满足的微笑，深邃的蓝眸扫过围墙下每一个倒下的身影，最后，定格在他臂弯里那个安静得如同人偶的身影上。

卡尔被他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抱在怀里，头无力地靠在他肩头。他身上的蓝色纹路已经彻底覆盖了脖颈，蔓延到下巴，甚至爬上了他的太阳穴，在苍白的皮肤下如同活体电路般幽幽闪烁。他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阴影，呼吸微弱而均匀，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梦境，对外界的一切血腥和惨烈无知无觉。

“多么…精彩而混乱的终幕。”约瑟夫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低语，却让残存的几人感到刺骨的寒冷。“人性的丑陋，挣扎的徒劳，绝望的芬芳…真是令人沉醉的戏剧，不是吗？”

他低头，近乎虔诚地用唇碰了碰卡尔冰冷光洁的额头，那里蓝色的纹路如同荆棘王冠。

“看啊，亲爱的伊索，”他的手指爱怜地拂过卡尔脸上那妖异的纹路，“污秽都被清除了。很快，你就会彻底干净了。只剩下…纯粹的‘重生’。”

他抬起头，看向仅存的、还能站立的艾达和莉迪亚，以及她们怀里昏迷的伤者，脸上那满足的微笑瞬间变得冰冷而残酷，如同戴上了完美的面具。

“至于你们…这场盛大戏剧的配角…”约瑟夫的声音失去了所有温度，只剩下高高在上的漠然，“该退场了。”

随着他的话音，主楼方向传来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阴影中，一排排荷枪实弹、穿着特殊制式服装的警卫如同沉默的潮水般涌出，冰冷的枪口在月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瞬间封锁了所有可能的逃生路线。他们动作整齐划一，面无表情，如同没有生命的机器。

真正的猎手，在猎物耗尽所有力气后，才悠然登场。

艾达抱着昏迷的埃米尔，莉迪亚抱着失去意识的丽莎，她们背靠着冰冷的围墙，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和阴影中缓步逼近的约瑟夫。残存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在绝对的力量和冰冷的枪口前，摇摇欲坠。

莉迪亚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艾达则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她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微弱的埃米尔，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诺顿、奈布、特蕾西，最后，目光落在约瑟夫怀中那个被蓝色纹路覆盖、如同沉睡王子般的卡尔。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他们输了。一败涂地。

约瑟夫在警卫的簇拥下，如同巡视自己领土的君王，缓缓走到她们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月光照亮他俊美却毫无温度的侧脸。

“带走。”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所有‘祭品’，一个不少。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

几名强壮的警卫立刻上前，粗暴地试图从艾达和莉迪亚手中夺走昏迷的埃米尔和丽莎。

“不！放开他！”艾达像护崽的母兽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死死抱住埃米尔。

莉迪亚也尖叫着反抗：“别碰丽莎！”

然而，她们微弱的抵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埃米尔被强行从艾达怀中拖走，丽莎也被从莉迪亚怀里夺走。艾达和莉迪亚被粗暴地推搡在地。

艾达绝望地抬起头，看向约瑟夫怀中的卡尔，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卡尔！醒醒！看看他做了什么！看看我们都变成了什么样子！约瑟夫！你这个疯子！你把他变成了什么？！”

约瑟夫只是微微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的容颜，嘴角勾起一丝温柔到诡异的弧度。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开卡尔额前被汗水浸湿的黑发，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嘘…”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魔力，仿佛能穿透卡尔的梦境，“别听那些噪音，我亲爱的伊索…噩梦…就要结束了…”

卡尔长长的睫毛，在约瑟夫低语落下的瞬间，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