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克拉玛依。
克拉玛依的意思是——黑油。
写下这些时,正值立秋,窗外的雨下的很大,柳叶飘摇,让人更思念金秋时的克拉玛依。新疆的天是一层一层的,那里的人很少,建造于上世纪的赫鲁晓夫楼,那里的一切是土黄色的。
“他的胆子特别小,看见小耗子嘛,就能飞好远。”马场老板在说那匹马。
那匹马叫青马。通体青白。阳光下蓝,毛发像是淡蓝色的。马主人是哈萨克族,他们不会给马取名字,马是什么颜色,就叫他什么马。精致的马匹和凶猛的鹰是哈萨克人的翅膀。
“所以,你也会训鹰么?”
“当然。”
“水平怎么样?”
“好着呢。”
她第一次骑马,在十五岁。青岛的海边,深骝色的马,比她高不少。 马很温柔,从没摔过她。比起慢走和碎步的煎熬,跑马像是能够颠进风里,掉到云里。但她还是不喜欢骑马,不是拍戏需要,不会踏进马场。后来定了角色,她就再也没有参加过骑射训练。
这一次,还是为了拍戏。
不太轻松的上马,捡起学过的技能还算容易,很快就熟练。
背挺得直直的,手牵着缰绳,抬腿,青马碎步走起来。
他的个子很高,第一次学骑马。胆子很大,掌握的很快。
“他骑得很好。”她说。
早训结束的时候,那个哈萨克族马主人邀请他们去家里,几个演员坐在一块儿,吃包儿萨克,搭配果酱咸奶茶。他笑的腼腆,主人让他多吃点,不用见外。
“好。”
告别主人家,人们三三两两的,走着回马场。
他迈步很大,却走的很慢,不一会儿就落在她身边,和她并肩。
过完中秋,她从北京回新疆。带回他的生日礼物,一台Leica相机。不特别但很贵的生日礼物。他拒绝了。
“克拉玛依很美。用相机可以永远看到。”她是这么说的。
导演很喜欢拍大夜,新疆的天又黑的晚,熬到天边微亮收工,身体轻飘飘的。有一天结束了夜戏,演员们拍得兴奋,决定骑马去赶日出。
左边是月亮,右边是太阳。天慢慢变浅,然后有橘色的云彩,日出开始了。渐渐的,半片天都是橘色的,太阳躲在云彩里。
早上的克拉玛依有点冷,他们几匹马一群人挨的很近,侧脸看她,近得能看到脸上的小绒毛,也是橘色的。
她抱着胳膊,手搓搓,摩擦生热,是有点冷。他脱下外套,没敢给她。
后来,离开新疆时,那台相机只有两张相片,一张是那天的日出,一张是,她背过身往回走。
人生第一次摔马,天旋地转,只能听到有人在耳边叫她名字,一群人叽叽喳喳,听不清。
他最快跑过去,却只站在最外围,离她最远。
下了戏回酒店,收到他的消息。
‘还好吗?’
在剧组的时候还好,以为没什么问题。杀青之后竟然还严重了,走路就疼,脚不敢碰地。后来听人说,她当时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马也跑出好远,给周围人吓坏了。
她事后回忆时,只能记得落地前,腿磕到了栏杆,裤子刮了大口子。腿伤了,马没伤,拍戏依旧继续。
在这里,总觉得时间过的慢,
离开新疆前,他送她手链。
“今晚的月亮很美。星星很亮。”他说。
手链上的钻石,像是克拉玛依夜晚闪烁的繁星。 她把繁星带到手腕,会记住他们在这里的每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