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是在我家那间低矮的土坯房里。他穿着半旧的蓝色工装,身材高大,几乎堵住了门口的光线。他没怎么说话,眼神沉静地扫过我,带着一种估量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我爹娘赔着笑,他却只是把那个装着钱的牛皮纸信封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音,砸碎了我对婚姻所有的幻想。
我被接到了县城里,住进他所在的筒子楼。他话很少,行动却极霸道。给我买最新款的的确良裙子,买我从未见过的进口饼干。
我不喜欢他,甚至怕他。他身上总带着一股戾气和淡淡的烟味,手指粗糙,力道大得吓人。晚上他靠近我,我浑身僵硬,他就皱着眉,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我,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蛮横,像是宣誓主权。
“哭什么?”有一次,他结束之后,看我无声地流泪,语气带着烦躁,伸手想擦我的泪,我却猛地偏头躲开。
他的手顿在半空,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下一秒,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声音低哑带着狠劲:“你是我马嘉祺花钱娶回来的媳妇,这辈子都是。收起你的眼泪,我不爱看。”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
我攒了很久的路费,趁他晚归,偷偷跑了。雨下得很大,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汽车站,浑身湿透,又冷又怕。就在我快要买到票的时候,一只大手猛地从后面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惊恐地回头,对上马嘉祺的眼睛。他浑身也湿透了,工装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肌肉线条,雨水顺着他凌厉的下颌线往下淌。
“跑?”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神像是要吃人,“你能跑到哪儿去?”
他不顾我的挣扎和周围人的目光,一把将我扛上肩头,塞进等在路边的三轮车里。一路无话,他箍在我腰上的手臂像铁钳。
回到家,他把我扔在床上,随即高大的身躯压迫性地笼罩下来。他捏着我的下巴,气息灼热而混乱:
“我对你不好吗?啊?穿的,用的,我哪一样亏待你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类似于受伤的愤怒,“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我被他吓住了,但委屈和愤怒也冲了上来:“你对我好?你是买了我!我不是自愿的!我讨厌你!”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他眼神一暗,猛地低头,吻像暴雨一样落下来,带着惩罚和掠夺的意味,堵住了我所有未尽的控诉。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粗暴,更带着一种绝望的占有,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我的存在。
挣扎间,我的指甲在他颈侧划出一道血痕。他吃痛,微微松开,喘着粗气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讨厌我?”他哑着嗓子,手指摩挲着我被他吻得红肿的嘴唇,忽然扯出一抹近乎惨淡的笑,“行。讨厌也行。”
他再次俯身,这一次,动作却奇异地带上了一种近乎温柔的强制。他的唇流连在我的锁骨,留下清晰的印记,声音低沉而偏执:
“恨我也行。反正你这辈子,都得在我身边。你的人,你的心,早晚都是我的。”
那一夜之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看管我更严,下班必定准时回家。但他不再只是沉默地给我塞钱,在我对着窗外发呆时,硬邦邦地问一句:“想吃啥?”
我开始注意到一些细节:他换下带着机油和血迹的工装时,背上有交错的旧伤;他塞给我让我“随便花”的钱,皱皱巴巴,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和汗渍;他深夜归来,会先在门口站一会儿,散掉身上的烟味和寒意,才轻手轻脚地上床,把我冰凉的脚揣进他滚烫的怀里。
我的心,在恐惧与恨意之下,竟然可耻地生出了一丝动摇。
这天晚上,他带着酒气回来,眼神比平时更沉。他把我拉到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顶,手臂圈得紧紧的。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他声音带着醉意的沙哑,“觉得我糙,觉得我的钱不干净。”
我想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
“可老子第一眼就看上你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就想对你好,把你养得白白净净的,想把你娶进来,给你一个家,谁也不能欺负你。”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几乎是恳求的脆弱:“别跑了,行不行?外面……不安全,就待在我身边,让我护着你。”
我抬起头,看着他被酒精熏红的眼眶,看着他颈侧那道已经结痂的、我留下的抓痕,看着他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
那一刻,所有的抗拒和恐惧,仿佛都找到了出口。这个用最笨拙、最强制的方式爱着我的男人,他所有的凶狠,或许都源于害怕失去。
我没有说话,只是第一次,主动伸出手,回抱了他精壮的腰身。
他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用力地收紧了手臂,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一声沉重的、满足的叹息,在我头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