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塌陷的烟尘中,湘蕠故的绢靴碾过满地碎砖,火折子扫过男人后颈疤痕,暗金纹路骤然灼亮——
那是湘家独门的「金蝉印」,押运黑银者皆烙此印,遇热显形,印痕如蝉翼透骨。
“三年前东宫借湘家商路洗钱,押银人身上烙了十七道金蝉印。”她指尖划过疤痕,火光下蝉纹狰狞如活物,“你颈上这道,恰好是最后一笔赃银的数目。”
男人暴退三步,碎石擦脸溅血:“姑娘是要拿我当账本?”
“不。”她掀开暗室铁箱,抓起一把掺砂黍米,“是要你当个活死人,去户部门口敲冤鼓!”
月光刺破箱缝,黍粒间金箔暗闪。她咬破舌尖喷血其上,血珠滚落处浮出八字密文——
「军粮化金,漕运为渠」。
五更梆响,湘蕠故踹开漕运衙偏厅,十八口官银箱森然如棺。
居中那箱豁口处卡着半枚螭龙锁,锁芯插着暗桩断指——是她亲手栽培的线人!
“三万将士的卖命钱,养肥了东宫的金佛。”叔父自屏风后转出,手中户部批文朱砂未干,“蕠故啊,你爹临死前攥着把霉米,眼睛都没闭上。”
金簪猝然刺入银箱锁孔,齿轮转动声如毒蛇吐信。
箱底夹层轰然洞开,三百封血指印密信捆如柴垛——
「景元十七年腊月,军粮掺砂过半,呕血死者众」。
“去岁你截留军粮三万石,说是平江南粮价……”她抖开最底层回执,户部印鉴下压着东宫私章,“原来平的是太子的功德碑!”
刀光暴起!
湘蕠故旋身避过致命一击,叔父刀锋却急转劈箱。
“咔嚓!”
箱体崩裂,夹层中蜷缩的户部主事尸身轰然坠地——正是三年前“暴毙”的军粮案初审官!
尸身心口插着半枚玉珏,与父亲临终紧握的螭龙佩严丝合扣。
晨钟破晓,湘蕠故立刑部檐角,九驾银箱马车驶向东华门。
箱缝黍粒随风飘洒,落地竟拼成北疆舆图。
“现在收手,还能活。”玄衣人箭伤渗血,密道坍塌时他为她挡过致命碎石。
她反手将螭龙锁钉入他肩胛:“劳烦转告陛下,我要太子亲手称称这些带血的粮!”
瓮城门开刹那,箭雨裹火油直扑银箱。
湘蕠故自城楼纵身跃下,红裙掠过箭矢,袖中密信如雪纷扬——
三百封血书凌空展开,拼出北疆舆图,箭头直指东宫别院:「三万石霉粮藏此」!
“给本宫烧光这些伪证!”太子鸾驾中嘶吼变调。
她咬破指尖抹过信纸,火光骤亮处浮出朱批——
「准东宫特调军粮三千石,充私库急用」,印鉴猩红如疮。
刑部地牢阴冷,湘蕠故抚过银箱暗格。
半枚玉珏寒光凛冽,与父亲螭龙佩契合的刹那,男人突然扯开衣襟——
心口皮肉翻卷,另半枚玉珏深嵌骨血,人皮面具应声撕裂!
“三年前东宫暗卫截杀令尊,我顶了这张脸混进去。”他单膝跪地,后颈湘家死士烙印灼目,“双鱼符需活人血脉温养,属下燕九等了三年,才等到今日合璧。”
地牢暗门轰开,三百暗卫持弩列阵。
太子蟒袍被剑锋挑破,心口赝品玉珏遇她血即成齑粉:“狸猫换太子?您的血,不配养湘家的符!”
湘蕠故拎起户部铁权,玄铁沁寒映眉目如刀。
“这秤砣称过北疆将士的口粮,称过江南灾民的赈银——”
重击之下铜锁崩裂,三百密信惊飞如鸦,“今日该称称东宫的良心了!”
太子在铁笼中厉笑:“杀了本宫,九百万两脏银永远见不得光!”
她拾起血书按在他胸口:“铁权碎的是锁,碎不了拓本。殿下猜猜,螭龙卫袖中藏了多少份?”
漫天账册拓本纷扬如雪,每一页都盖着北疆冤魂的血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