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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记·我会找到下一个更如意的春天(下)

Cp和Cb文(成分复杂,主说记)

她的力气出奇地大,或者说,奥尔菲斯此刻的虚弱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料。他几乎是被她半拖半拽地拉出了那间蒸笼般的屋子,踉踉跄跄地下了楼,投入外面那同样灼热、却因开阔而显得不那么窒息的空气里。

城市的脉搏在热浪中缓慢而沉重地搏动着。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被晒得发烫的街道,穿过被蝉鸣淹没的公园。爱丽丝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怕一松开,他就会像一缕烟尘般消散在这滚烫的空气里。她的手心也出了汗,湿漉漉的,却依旧固执地传递着力量和牵绊。

天空在午后迅速积聚起厚重的、饱含水汽的铅灰色云团。空气变得愈发粘稠,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泥土的腥气。风开始变得狂躁,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发出呜呜的低吼。

“要下暴雨了。”奥尔菲斯抬头望着那迅速压低的、翻滚的云层,低声说。他的脸色在铅灰色天幕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过分苍白。

“那就让它下!”爱丽丝的声音在突然变强的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叛逆的兴奋。她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被即将到来的风暴点燃,“我们去河边!”

他们跑了起来。风呼啸着穿过街道,卷起爱丽丝金色的长发,在她身后狂舞。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先是稀疏的几颗,沉重地砸在滚烫的路面上,发出“噗嗤”的轻响,蒸腾起一小片白气。紧接着,密集的雨幕如同天河的闸门轰然洞开,天地间瞬间被一片白茫茫的水帘连接。雨水冰冷,与蒸腾的地气相遇,激起一片迷蒙的白色水雾。

他们跑到护城河边一处废弃的旧石拱桥下时,浑身已经湿透。桥洞像巨兽张开的嘴,提供了暂时的庇护。河水在暴雨的猛烈击打下翻腾着浑浊的浪花,发出沉闷的咆哮。雨帘在桥洞外形成一道密集的水幕,将他们与外面喧腾的世界隔绝开来,只留下震耳欲聋的雨声和水流的轰鸣。

爱丽丝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胸膛因为奔跑和兴奋剧烈起伏着。湿透的金发贴在脸颊和脖颈上,水珠沿着她光洁的皮肤滑落,滴进同样湿透的衣领。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如同被雨水洗过的宝石,带着惊心动魄的野性美。她看着同样狼狈的奥尔菲斯,看着他湿透的棕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看着他棕黑色眼睛里映出的自己,忽然毫无预兆地大笑起来。笑声清脆,穿透了雨幕的喧嚣,带着一种释放的、不顾一切的酣畅淋漓。

奥尔菲斯看着她。看着她被雨水勾勒出的生动轮廓,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一种久违的、被压抑了太久的热流猛地冲垮了堤坝。他上前一步,带着河水般汹涌的湿气和身体的灼热,猛地将她抵在粗糙冰冷的石壁上。动作近乎粗鲁,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他低下头,不再是春日里那个轻柔的额吻,而是带着狂风暴雨般的气息,狠狠攫住了她的唇。

这是一个混合着雨水咸涩、泥土腥气和彼此灼热体温的吻。激烈、混乱,带着一种世界末日般的放纵。爱丽丝最初的惊愕瞬间被这汹涌的浪潮吞没。她踮起脚尖,手臂紧紧环住他同样湿透的脖颈,用尽全身力气回应着。齿关被撬开,舌尖带着同样的急切和迷茫相互纠缠、探索、汲取。冰冷的石壁硌着她的背脊,身前是他滚烫的胸膛,冰与火的夹击让她止不住地战栗。雨声、水声、彼此急促的喘息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原始而狂野的交响。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被暴雨统治的桥洞下,所有的界限、所有的顾虑、所有关于短暂与永恒的思考都被这倾盆而下的冰冷雨水冲刷殆尽,只剩下最本能的靠近与燃烧。

奥尔菲斯的手掌紧紧扣在她腰后,隔着湿透的布料,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爱丽丝的手指深深陷入他同样湿透的衬衫,在他绷紧的背脊上留下无意识的抓痕。每一次唇舌的交缠都像是在确认彼此的存在,每一次心跳的撞击都像是在质问这短暂相聚的意义。这吻像一场搏斗,又像一次献祭,在暴雨的帷幕下,榨取着彼此生命中最炽热的火光。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势似乎有了一丝减弱的迹象,轰鸣声不再那么震耳欲聋。奥尔菲斯喘息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的气息都灼热地交织在一起,喷在对方湿漉漉的脸上。

“爱丽丝……”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筋疲力尽后的余烬,灼热而脆弱。

爱丽丝没有回答,只是更深地将脸埋进他湿透的颈窝,感受着他皮肤下奔腾的血液和剧烈的心跳。桥洞外,白茫茫的雨幕依旧笼罩着世界。河水在脚下翻涌奔腾,不知疲倦地奔向不可知的远方。这短暂的庇护所,如同风暴眼中虚假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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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如同一位沉默而固执的画师,悄然无声地更换着城市的调色板。浓烈的、燃烧般的绿意渐渐被稀释、沉淀,最终被更为深沉、更为丰富的色彩取代。金黄、赭石、深红……各种暖色调在枝头层叠晕染,如同打翻了调色盘。然而,在这片绚烂之下,潜藏的是一种无声的告别。风也变了性情,不再是夏日的燥热或暴雨前的狂暴,而是带着一种金属般的、浸入骨髓的凉意,呼啸着穿过街道和高楼,卷起漫天飞舞的落叶。那些干枯的叶片在风中打着旋,发出沙沙的、如同细碎低语的声响,最终无力地飘落在冰冷的人行道上,堆积成一层层单薄的、等待腐烂的地毯。

公寓里的气氛,也微妙地染上了这季节的萧瑟。书桌上,那本手稿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页。厚厚的一摞稿纸被仔细地码放整齐,用一根朴素的皮绳束好。它沉甸甸地躺在那里,像一个耗尽心力后终于圆满的句点,散发着油墨和旧纸特有的、微带苦涩的沉静气息。

然而,奥尔菲斯却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他坐在书桌旁,身形在窗外透入的、日渐稀薄的秋阳里显得有些单薄。他棕黑色的眼睛望着那叠手稿,眼神空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疏离。仿佛完成它,只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而包袱里装着的东西,与他并无深刻的关联。他变得异常的沉默,常常在窗前一坐就是整个下午,目光追随着风中一片飘零的落叶,直至它消失在视野尽头。唇边那抹温和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倦怠,如同长途跋涉后耗尽所有力气的旅人。

爱丽丝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她依旧每天来,带来新配制的秋日香氛——融合了干燥松针、烤栗子、以及某种深秋果实的微酸气息。她试图用这些精心调配的气味,用她的笑语,用她温暖的拥抱,去驱散他周身弥漫的那层无形的、越来越厚的寒霜。

“奥尔菲斯,尝尝这个,”一天午后,她将一小碟刚烤好的、散发着诱人焦糖和肉桂香气的苹果塔推到他面前,“我加了点特别的香料,灵感来自公园那棵最老的枫树,它的叶子红得像火……”

奥尔菲斯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小巧精致的苹果塔上。他拿起银叉,叉起一小块送入口中。酥脆的塔皮,温热绵软的苹果内馅,混合着肉桂的甜暖气息在舌尖化开。很美味。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嗯,很好吃。”但这称赞听起来有些空洞,缺乏温度。他甚至没有对上她期待的目光。

爱丽丝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里似乎比夏日时更加清瘦,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书……写完了,”她轻声开口,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感觉……怎么样?”

奥尔菲斯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一片巨大的、边缘已经卷曲枯焦的梧桐叶,正被一阵风裹挟着,摇摇晃晃地坠落。

“结束了。”他简单地吐出三个字,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爱丽丝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松针和烤栗子香气的空气似乎也无法温暖肺腑。“奥尔菲斯,”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压抑的焦虑,“别这样。别离我那么远。书完成了,是好事!我们可以……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趁着秋天还没完全冷下去,我们可以去北边看层林尽染,或者去南边……”她的话语带着一种急促的憧憬,试图描绘一个充满可能的未来图景。

奥尔菲斯缓缓地转过头,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她。那双棕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爱丽丝无法理解、也无法穿透的迷雾。那迷雾中似乎有疲惫,有悲伤,还有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

“爱丽丝,”他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瞬间击碎了她所有描绘的画面,“你还在寻找吗?”

爱丽丝愣住了:“寻找……什么?”

“更如意的春天。”奥尔菲斯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目光紧紧锁住她,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像你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样。”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窗外风吹落叶的沙沙声变得异常清晰。爱丽丝脸上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些,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和……被戳中心事的狼狈。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她确实一直在追寻,追寻某种无法言喻的、更完美的悸动,更契合的气息。这追寻如同本能,深植于她的血脉。她从未刻意隐瞒,却也从未如此赤裸地被当面质问。

奥尔菲斯看着她眼中的慌乱和沉默,那几乎就是一种默认。一丝极淡、极苦的笑意在他唇边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没什么,”他移开目光,重新望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声音恢复了一贯的低沉,却带上了一层更深的疏离,“只是问问。春天……总会再来的。”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却让爱丽丝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那碟精心烤制的苹果塔,在微凉的空气中,慢慢失去了它诱人的温度和香气。两人之间,第一次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冰冷的裂痕。沉默在蔓延,只有窗外无休无止的风,卷着落叶,一遍遍刮擦着玻璃,发出单调而寂寞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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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是一夜之间骤然收紧的绞索。城市在连续几场冰冷的秋雨后,迅速褪尽了最后一点斑斓的伪装,裸露出灰暗的、棱角分明的骨架。空气变得干燥、锐利,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小的冰针,刺痛着鼻腔和肺叶。窗玻璃上开始凝结出细密而精致的霜花,在清晨熹微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奥尔菲斯咳得越来越厉害了。那咳嗽声不再仅仅是压抑的闷响,而是变得深重、撕扯,仿佛要将他单薄的胸腔整个掏空。起初,他还能勉强维持着写作的姿态,尽管笔下的字迹因为身体的颤抖而变得歪斜。他棕黑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下面沉淀着浓重的、不祥的青黑。他整个人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颧骨高高地凸起,皮肤呈现出一种缺乏生气的、半透明的蜡黄色,紧紧包裹着骨骼,像一尊正在失去水分的泥塑。

他不再靠近书桌。大部分时间,他都蜷缩在房间唯一一张旧沙发里,身上盖着爱丽丝带来的、最厚实的毛毯。那毛毯也无法驱散他体内透出的寒意,他总是不自觉地打着冷颤。只有壁炉里跳跃的火焰,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火光在他深陷的眼窝里投下跳动的光影,映照着他眼中那越来越浓重的、如同暮霭般沉沉的疲惫。

爱丽丝几乎住在了这里。她琥珀色的眼眸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眼神却异常地亮,像两块在绝望中反复擦拭、反而更显锐利的琥珀。她沉默地做着一切能做的事情:擦拭他额头上因剧烈咳嗽而渗出的冷汗;在他咳得喘不过气时,用温热的手掌一遍遍、徒劳地抚过他嶙峋的脊背,试图将那撕心裂肺的震动平息下去;用温热的毛巾小心地擦拭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在他昏昏沉沉、意识模糊时,一遍遍低声呼唤他的名字。

药瓶在床头柜上堆成了小山。苦涩的药味混杂着消毒水和某种挥之不去的、源自生命本身衰败的微甜气息,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背景音。

春天似乎被这顽固的严寒死死地按在了门外。然而,某种无声的召唤,某种深埋于冰冷大地之下的悸动,终究不可阻挡。某个微凉的清晨,当爱丽丝推开窗户,试图换进一点不那么污浊的空气时,她的目光被牢牢吸住了。

窗外,那株沉默了一冬的樱花树,干枯虬结的枝头上,竟在一夜之间,冒出了无数细小的、娇嫩欲滴的粉红花苞!它们密密匝匝地簇拥着,如同无数个刚刚苏醒的、怯生生的梦,在料峭的晨风中微微颤抖。那柔嫩的粉色,在灰暗背景的映衬下,脆弱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一种宣告般的、不容置疑的生命力。

春天,终究还是来了。以一种近乎残酷的准时。

爱丽丝怔怔地望着那些花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留下空洞而剧烈的痛。她猛地关上窗户,动作带着一丝仓皇,仿佛要隔绝窗外那不合时宜的生命讯号。

她转过身,正对上奥尔菲斯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他就那么靠在沙发里,毛毯滑落到了腰间,露出瘦骨嶙峋的上半身。他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似乎穿透了紧闭的窗户,精准地落在了那些初绽的花苞上。棕黑色的眼眸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碎的平静,如同早已洞悉一切的旅人,终于看到了旅途的终点碑。

他慢慢地、极其艰难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却只让干裂的唇纹更深。然后,一阵更加剧烈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痉挛攫住了他。他猛地弓起身子,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胸口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像破旧风箱的残喘。

爱丽丝扑过去,跪在沙发旁,用尽力气抱住他剧烈颤抖的肩膀。这一次,当她用温热的湿毛巾擦拭他唇角时,那洁白的棉布上,赫然绽开了一抹刺目的、粘稠的猩红!像一朵骤然在雪地盛开的、不祥的花。

时间仿佛凝固了。壁炉里的木柴发出轻微的“噼啪”爆裂声。空气里弥漫着药味、血腥味,还有窗外樱花树无声的召唤。

奥尔菲斯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了一些。他靠在爱丽丝的臂弯里,身体轻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他的目光掠过那抹刺眼的猩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他吃力地抬起眼,棕黑色的瞳孔直直地看向爱丽丝近在咫尺的脸,看向她琥珀色眼眸里再也无法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巨大恐慌和悲伤。

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带着血沫摩擦气管的嘶嘶声,却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在爱丽丝的心上:

“爱丽丝……你……”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最后一点力气,每一个音节都伴随着破碎的喘息。

“……找到……更如意的……春天……了吗?”

爱丽丝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看着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她瞬间失血苍白的脸,映着窗外樱花的影,也映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等待最终宣判的平静。巨大的酸楚如同海啸般冲垮了堤防,汹涌地撞击着她的喉头。她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强忍着没有让眼泪决堤。她低下头,避开他洞悉一切的目光,用毛巾极其轻柔、极其珍重地,再次擦拭他唇边残留的那抹猩红。她的指尖冰凉,动作却稳得出奇。

“……还没有。” 她的声音很低,低得像一声梦呓,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这三个字仿佛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

奥尔菲斯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分辨是释然还是苦涩的涟漪,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轻轻漾开,随即又归于那片沉沉的平静。他极其缓慢地、像是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将头微微转向窗户的方向。窗外,一阵带着暖意的、宣告季节更迭的风,恰好温柔地拂过那株樱花树。

奇迹般的,或者说,宿命般的——就在这一刻,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一朵靠近窗棂的、饱满的樱花苞蕾,在风中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一片、两片、三片……柔嫩的花瓣,如同最轻盈的蝶翼,带着初生的羞涩与决绝,缓缓地、无声地舒展开来!那抹纯净娇柔的粉白,在晨光中绽放出第一缕惊心动魄的美。

奥尔菲斯的目光凝固在那初绽的花朵上。他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想发出一声叹息,或是念出一个名字。然而,最终,只有一片绝对的寂静。

那抹专注的、仿佛要将这世间最后一点美丽烙印带走的目光,就在爱丽丝的臂弯里,在那初绽樱花的无声注视下,一点一点地,熄灭了。像燃尽的烛火,最后一丝微弱的跳动归于永恒的黑暗。

他头部的重量,完全地、温顺地,倚靠在了她的臂弯里。那具枯瘦的身体里,支撑着生命的心跳搏动,彻底消失了。房间里只剩下壁炉木柴燃烧的毕剥声,以及窗外,风吹过初绽樱花树梢时,那极其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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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以不容置疑的姿态接管了城市。阳光变得慷慨,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暖意,慷慨地洒满每一个角落。那株樱花树迎来了它生命中最盛大的华章。仅仅几天,所有的花苞都竞相绽放,无数粉白的花朵密密匝匝地缀满枝头,层层叠叠,如同一场凝固的、盛大而温柔的暴风雪。风过处,花瓣便纷纷扬扬地飘落,轻盈地旋转、飞舞,在阳光下折射着梦幻般的光晕,在地上铺就一层柔软而凄美的花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甜、微带苦涩的独特花香,无处不在,宣告着季节的主权。

爱丽丝站在樱花树下。她穿着一件素净的米白色风衣,金色的发丝在阳光和纷飞的花瓣中流淌着柔和的光泽。她刚刚独自完成了奥尔菲斯的葬礼——一个极其简单的、只有她一个人的仪式。那个承载过短暂温热、最终归于冰冷的身体,那个写下过无数文字、最终被沉默吞噬的灵魂,被安放在了城市边缘一片安静的墓园里,回归了泥土深处永恒的寂静。

此刻,她仰着头,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漫天飞舞的樱花。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风拂过,卷起更多的花瓣,如同无数只小小的、粉白的蝴蝶,萦绕在她身边,有的甚至调皮地落在她的发梢、肩头。

她的脸上没有泪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异常清澈,如同被这盛大的春光彻底洗濯过,倒映着漫天的花雨,却深不见底,平静得像一泓无风的古潭。那里面没有巨大的悲伤,也没有浓重的绝望,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沉淀下来的平静。

一片完整的花瓣悠悠飘落,恰好停在她微凉的唇瓣上。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拈起那片娇嫩的花瓣。动作轻柔,带着一种奇异的珍重,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花瓣的触感柔软而微凉,带着生命最后盛放时的细腻纹理。

她低头凝视着指尖这片小小的粉白,看了很久很久。阳光透过薄薄的花瓣,几乎能看清它纤细的脉络。然后,她松开手指。风立刻温柔地接住了那片花瓣,带着它旋舞着,融入树下那片不断堆积的花毯之中,再也分辨不出。

爱丽丝的目光追随着那片消失的花瓣,望向树下湿润的、被花瓣覆盖的泥土。那里,刚刚被填平的新土上,也落满了樱花。

她微微启唇,声音很轻,很淡,像一声叹息,又像一句说给风听的独白,清晰地融入了漫天飞舞的花雨和无处不在的花香里:

“明年春天……”

风拂过树梢,卷起更多的花瓣,如同无声的应和。

“……我会找到下一个更如意的春天。”

阳光透过花枝的缝隙,在她金色的发顶跳跃。琥珀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下一个轮回的、盛大而无情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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