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四点的阳光像融化的太妃糖,缓慢流淌在市中心书店的玻璃窗上。奥尔菲斯指尖划过烫金书脊时,恰好撞碎了一缕斜照进书架走廊的光晕。棕发在暖光里泛起毛茸茸的金边,让他下意识眯起棕黑色的眼睛——却在抬眼的瞬间,被更璀璨的光捕获。
那是爱丽丝。她踮着脚去够顶层的一本诗集,薄荷绿裙摆随着动作荡起涟漪,金发如瀑般泻在肩头。一本厚重的画册从她指尖危危险险地滑落,却在坠地前被一双温热的手接住。
“《荒原》的初版复刻?”奥尔菲斯的声音带着书页般的沙哑质感,“需要帮您取下来吗?”
爱丽丝蓦然回首,琥珀色的眸子在光影交错中像极了凝固的蜂蜜。奥尔菲斯看见那虹膜里映出自己怔忡的倒影。
于是诗集成了邀请函。他们从艾略特的荒原漫步到聂鲁达的盛夏,辩论叶芝的玫瑰与佩索阿的月亮,直到窗外渐次亮起街灯。奥尔菲斯发现当她争论隐喻的用法时,左手总会无意识地卷动发梢;而爱丽丝注意到他沉思时,食指会轻轻叩打纸页的侧缘,像在敲击一扇无人知晓的门。
雨滴突然敲打玻璃时,两人正为某个诗句相视而笑。夏日的雨来得急,水幕将书店隔绝成温暖的孤岛。“没带伞?”奥尔菲斯看见她望向窗外的目光,袖口掠过一阵雪松与旧书的气息——他的驼色大衣已轻轻披在她肩上。
他们冲进雨幕大笑狂奔,踩着积水里破碎的霓虹倒影。他的大衣宽大得裹住她大半身形,发梢滴落的雨水却在她鼻尖凝成剔透的水晶。奥尔菲斯突然驻足,指尖轻轻拂去那粒水珠。水珠冰凉,指腹滚烫。
公寓里弥漫着红茶与雨水的湿润气息。爱丽丝用毛巾擦拭金发时,听见厨房传来瓷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奥尔菲斯端着樱桃挞走出来,棕黑色眼眸盛着比夜色更柔软的微光:“上周烤的……希望没有辜负这场雨。”
窗外雨声渐密,室内却静得能听见呼吸交织的韵律。樱桃的酸甜在舌尖化开时,爱丽丝忽然轻笑:“你嘴角沾了果酱。”她的指尖掠过他唇角,却被轻轻握住手腕。时光突然变得粘稠而缓慢,他低头时她闭上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第一个吻带着樱桃的甜涩与雨水的清新。他捧住她的脸像捧住一只坠落的蝴蝶,而她揪住他衬衫的力道像抓住救生的绳索。分开时两人额头相抵,喘息间都是彼此交织的气息。“爱丽丝,”他叹息般念出这个名字,仿佛吟诵一首藏了半生的诗。
她琥珀色的眸子氤氲着水汽,主动吻上他微启的唇。这个吻不再克制,带着某种破土而生的急切。他揽住她后腰的手掌温热有力,另一只手穿进她尚未干透的金发。倾倒进沙发时碰落了绒毯,樱桃挞的瓷盘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却无人理会。
衣物散落成地板上的云朵。他的吻从锁骨蔓延至心口,在她肌肤上点燃细小的战栗。当她咬唇抑制呜咽时,他以更缠绵的吻封缄声响。昏暗光线里,棕发与金发纠缠在米色沙发间,像被风揉乱的麦田与大地。
雨停时月光悄然漫入室内。爱丽丝蜷在奥尔菲斯怀里,指尖描摹他肩胛骨的轮廓。他低头轻吻她汗湿的鬓角,毯子下的双腿仍亲密交叠。“冷吗?”他嗓音比平日更低哑,手臂将她圈进更温暖的怀抱。她摇头时发丝扫过他胸膛,听见那里传来擂鼓般的心跳。
晨光微熹时他们分享了一个薄荷味的吻。奥尔菲斯为爱丽丝扣连衣裙背后的扣子时,突然将脸埋进她颈窝深深呼吸:“今天请假吧。”语气罕见地带上撒娇的意味。爱丽丝笑着转身捧住他的脸,琥珀眸子映着晨光:“出版社的奥尔菲斯先生也会赖床?”
最终两人挤在厨房煮咖啡,他的手从身后环过来调整火候,下巴轻抵她发顶。晨光将相依的身影投射成地板上一幅完整的剪影,像终于找到彼此的另一半书页。窗外传来鸽子扑棱翅膀的声响,而杯中渐浓的咖啡正泛起绵密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