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护城河畔
云清蹲在河堤的青石板上,指尖划过浑浊的水面。一圈涟漪荡开,三尾翻着白肚的鲤鱼突然甩尾游走。
"工业废水超标三倍,重金属沉淀物..."她皱眉掐算,"上游第三家化工厂。"
保洁阿姨推着垃圾车经过:"姑娘当心掉下去!"
"多谢。"云清起身,腕间的翡翠镯子闪过微光。昨夜捏的净水符已沉入河床,足够维持半个月的水质——虽然环保局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检测报告突然达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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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潘家园鬼市
地摊上的青铜爵泛着诡异绿锈。
"商周的真品!"摊主唾沫横飞,"您看这铜绿..."
云清用指甲轻刮爵耳内侧:"上周的仿品,酸蚀做旧。"她瞥见摊主腰间挂的八卦镜,"劝你把镇物摘了,坎位挂镜,今晚子时必见血光。"
转身时撞上个穿冲锋衣的年轻人,背包里露出半截青铜剑柄。云清叹气,弹指打落他肩头三盏阳火。五分钟后,这盗墓贼就会因为"突发恶疾"被送进医院,而那把战国时期的陪葬品,自会有文物局的人来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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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胡同菜场
"云姑娘来啦!"卖豆腐的张婶掀开纱布,"刚出锅的豆花,照例多放虾皮?"
云清点头,目光扫过肉摊后墙角的阴影。那里蜷着个穿红袄的小女孩,皮肤青白,正贪婪地嗅着生肉的血腥气。
"张婶,今天中元节。"她递过张叠成八卦的黄纸,"贴在冰柜上。"
豆花吃到一半,肉摊传来惊叫——屠夫的斩骨刀突然断成两截,而那张黄符正钉在冰柜缝隙处,下面压着缕挣扎的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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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箱里多了枚开元通宝。
"您又来了。"小道童熟门熟路地捧出茶盘,"住持说这次..."
"不要龙井。"云清从锦囊排出块茶饼,"贞观年间的普洱,配你们后山的泉水正好。"
三巡茶过,老道长终于忍不住:"城东那家幼儿园..."
"知道。"云清吹开茶沫,"明朝那个乱葬岗。明早施工队会挖出口镇井,里头有贫道三百年前埋的铜钱剑。"
殿外惊鸟铃突然乱响。她掐指一算,无奈放下茶盏:"德云社的傻小子又撞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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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九良正对空气鞠躬:"这位鬼大爷,我们这段真不能改..."
化妆镜里映出个穿长衫的老者,正愤怒地比划着《文章会》的台词。云清倚在门框上咳嗽一声,老者瞬间缩回镜中。
"说过多少次。"她弹了下周九良的脑门,"民国时期的票友较真,你们使传统段子前要先告罪。"
"云姐!"周九良眼睛亮起来,"您看我新学的..."
"停。"云清突然按住他手腕,"你兜里装的什么?"
周九良讪笑着摸出块青铜残片:"粉丝送的,说是商周..."
"上周的。"云清把残片扔进垃圾桶,"上面沾着墓土腥气,再晚两天你就该梦到殉葬的奴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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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染红窗棂时,云清正在修补裂开的茶盏。
"宋徽宗用过的建盏也经不起你这么摔。"她对着空气说话,"显形吧,跟了一路了。"
墙角浮现出菜场那个红衣小女孩,脖子上的勒痕泛着紫黑:"娘娘救我..."
云清蘸着茶水在地上画了道往生符:"谁炼的你?"
"穿...穿西装的..."鬼童化作青烟前,吐出个手机号码。
翡翠镯子突然发烫。云清看着来电显示,轻笑出声——又是那个搞风水的上市公司老板,上周刚被她废了五鬼运财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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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灯下,云清把玩着新买的糖人。
"姑娘算卦吗?"天桥上的瞎子突然开口,"您这命格..."
"癸亥年七月十五生人。"云清咬掉糖人的脑袋,"比你祖师爷还大两千岁。"
瞎子吓得墨镜都歪了。她笑着往卦摊扔了枚五铢钱,顺手抹去身后跟踪者关于自己容貌的记忆。
三千年了,北京城从八臂哪吒城变成钢铁森林,而她还在这里,修修补补,就像当年女娲补天时那样。
糖人化在舌尖,甜得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