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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的初雪落下来时,云清正在琉璃厂买墨锭。
"您上回要的松烟墨。"老板从柜台底下掏出个锦盒,"明朝的老料子,最后一块了。"
她指尖刚触到墨块,突然转头看向西边。琉璃厂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几个大学生正举着手机直播,穿汉服的姑娘在买糖画,谁都没注意到胡同口蜷缩着的黑影——只有她看见那团人形雾气正伸出枯枝般的手,抓向蹦跳着的小女孩。
"包起来。"云清拍下三张百元大钞,顺手从笔架上抽了支狼毫。墨盒还在柜台上旋转,她的人已经闪到胡同口,笔尖在虚空画了个"封"字。
黑影发出无声的尖叫,碎成几缕黑烟。小女孩蹦蹦跳跳跑过去,辫梢的蝴蝶结擦过云清的旗袍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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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市刚散,云清蹲在地摊前挑铜钱。
"姑娘好眼力!"摊主指着那枚锈迹斑斑的康熙通宝,"这可是镇过尸的..."
她似笑非笑地捻起铜钱,指腹抹过钱眼的绿锈。铜钱突然发出嗡鸣,摊主脸色大变:"您、您是..."
"三百。"云清掏出钱包,"这枚钱见过血,你压不住。"
离开时她顺手把钱币按在围墙裂缝处。砖缝里渗出的黑血立刻止住,隐约传来一声不甘的呜咽。晨跑的大学生擦肩而过,蓝牙耳机里放着《本草纲目》,完全没注意到墙皮上正在消退的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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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观角落的千年银杏又结果了。
云清靠在树杈上啃烧饼,看树下小道士给游客解签。有个穿JK制服的女孩抽到"下下签",正哭得梨花带雨。
"第三根树杈。"她弹了粒银杏果下去,正中小道士的光头。
小道士抬头看见她,立刻板起脸:"云居士!说过多少次不能..."
"告诉她,劈腿的男朋友下周会掉进后海。"云清晃着腿,"手机泡水,聊天记录全曝光。"
解签摊前很快传来女孩破涕为笑的声音。银杏叶沙沙作响,露出树干上层层叠叠的刻痕——最清晰的是个"周"字,新长出的树皮正在慢慢包裹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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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小学生围着糖炒栗子摊。
云清在五米外就闻到了妖气。卖栗子的老头佝偻着背,炉子里烧的却不是炭火——几根白骨在青焰中若隐若现。
"阿姨!"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拉住她衣角,"老爷爷说栗子能治我奶奶的病..."
她蹲下来平视小女孩:"告诉老爷爷,你要三斤昆仑山雪水浇灌的栗子。"
老头闻言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变成竖瞳。云清腕间的翡翠镯子泛起青光,袖中滑出半张黄符。
"现在滚,"她用身子挡住孩子们的视线,声音冷得像冰,"还能回长白山当你的黄大仙。"
炉火倏地熄灭。再抬头时,摊位上只剩下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包装纸上印着"李记炒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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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更漏滴完最后一滴水。
云清正在书房临《灵飞经》,突然笔锋一顿。朱砂墨在宣纸上洇开,像一滴血。
"进来吧。"她头也不抬,"门没锁。"
穿病号服的少年飘进院子,手腕还连着半截输液管。月光穿透他透明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淡蓝色的影子。
"我妈妈..."少年声音像隔着水,"能帮我删掉手机浏览记录吗?"
云清叹了口气,从博古架取下个iPad。这是她特制的法器,能连阴阳两界的WiFi。少年凑过来指点她解锁时,身上消毒水的气味盖过了书房里的檀香。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搜索记录有什么好删的?"她挑眉。
少年耳朵红了:"还有...藏在数学文件夹里的..."
删完记录,少年对她深深鞠躬,消散前突然问:"姐姐,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不害怕吗?"
院里的海棠无风自动。云清看着砚台里未干的朱砂墨,轻声道:"我见过比鬼可怕得多东西。"
比如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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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时,云清泡了壶碧螺春。
茶海上摆着今天的"战利品"——镇尸铜钱别在窗帘上当挂钩,半张黄符折成书签,iPad正在给地府通APP更新版本。手机屏幕亮起来,是德云社小徒弟发来的微信:「云老师,下周师父五周年,您来听《黄鹤楼》吗?」
她抿了口茶,看向窗外。雪停了,几个小孩正在堆雪人,有个特别像当年周九良在院子里给她堆的那个歪鼻子雪人。
三千年了,人间依旧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