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云清蹲在河堤青石上,指尖划过水面。涟漪荡开处,一缕黑气挣扎着被她扯出,凝成个婴孩形状的怨灵。
"1943年冬,裹着草席沉在这儿的吧?"她解开腰间玉葫芦,黑气发出尖细的啼哭,"别怕,送你去见那个卖桂花糕的阿婆——她等了你七十年。"
遛弯的大爷们提着鸟笼经过,谁都没注意河面突然清澈了几分。只有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拽住妈妈衣角:"那个姐姐手里有彩虹!"
"您这铜镜是西汉的?"云清指尖轻点摊主所谓的"家传宝贝",镜面突然浮出枚带血指印,"分明是去年洛阳墓里盗的。"
摊主脸色煞白。她甩下三张百元钞:"钱归你,镜子归派出所。"转身时翡翠镯子闪过青光,摊主突然想起今早新闻——盗墓团伙全员自首的奇闻。
"云姑娘来啦!"卖炸酱面的张婶擦擦手,"老规矩,不要黄瓜?"
云清笑着点头,接过碗时顺势按住张婶手腕:"最近半夜心口疼?"不等回答,她指尖金光微闪,"明天开始,药别混着白酒吃了。"
张婶怔怔看着碗底突然出现的当归叶——和梦里白胡子老头说的一模一样。
三清殿前,她将五帝钱撒在卦盘上。
"东南方,穿红衣服的姑娘。"云清对焦急的父母说,"地铁站洗手间,快去。"
小道士偷瞄这位每月都来捐香火的"居士",只见她对着虚空轻语:"跟了三天了,还不去投胎?"他看不见的是,个浑身湿透的女鬼正哭着消散。
"云老师!"孩子们扑上来拽她裙角,"今天讲什么故事呀?"
她摸出把五色石子:"女娲补天时..."话音未落,突然转头看向西南角。穿玩偶服的"家长"慌忙低头,却听耳边响起冷笑:"画皮妖也敢碰孩子?"
放学时,园长奇怪新来的"保洁阿姨"怎么辞职了,更奇怪梧桐树下那堆莫名出现的灰烬。
周九良抱着琴谱推门而入:"云姐!《流水》这段..."话音戛止。
院内海棠树下,云清赤足踏着青砖起舞,袖中飘出的金粉凝成上古符文。十几个透明人影对她叩拜后消散,最后一个老鬼回头对周九良咧嘴:"小子,她手腕的疤是为救..."
"聒噪。"云清弹指灭魂,转身又是慵懒笑意,"刚才说练到哪了?"
"您要的雷击木。"摊主递来焦黑木块,"绝对是真的!"
云清似笑非笑:"上星期被城管追着跑时,怎么不说是枣木刷的漆?"她扔下硬币,木块入手瞬间泛起青光,"不过...这次倒真是好东西。"
身后传来尖叫。卖假货的摊主惊恐地看着自己影子长出獠牙——直到云清"不小心"踢翻的糯米洒上去。
产科值班护士打着哈欠,没注意VIP病房闪过青光。
云清指尖点在早产儿眉心,将缠绕的黑线轻轻抽离:"1945年广岛的债,不该你还。"婴儿突然停止啼哭,抓住她一缕头发咯咯笑起来。
床头监测仪上,血氧饱和度奇迹般回升到95%。
她坐在最高那栋大厦天台,看霓虹如血管般闪烁。手机响起天气预报:明日雾霾转晴。
"听见没?"云清对空气说,"明天出太阳,都安分点。"
夜风中有无数黑影瑟缩着退回阴影。三千年了,这座城早成了她的一部分,就像腕间那道永远淡不去的疤——女娲补天时被不周山碎石所伤,如今却成了镇压邪祟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