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坐在德云社后台,指尖捏着一块山楂锅盔,慢条斯理地啃着。周九良刚下台,大褂还没换,额头上沁着汗,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化妆椅上。
"今儿这《论捧逗》使绝了。"孟鹤堂笑嘻嘻地凑过来,"九良刚才那个现挂,观众差点笑背过气去。"
云清抬了抬眼皮,瞥了周九良一眼:"损不损啊?拿台下观众砸挂,人家招你惹你了?"
周九良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水珠顺着下巴滑进大褂领口。他咧嘴一笑,眼角挤出两道细纹:"云姐,您这话说的——说相声的哪有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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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云清在潘家园淘了块古玉,正巧碰上周九良和孟鹤堂逛摊子。孟鹤堂眼尖,一眼瞅见玉上刻的"长乐未央",当场就乐了:"九良,这该不会是汉代那个......"
"闭嘴。"云清一把将玉塞进袖口,"再废话今晚让你梦见女鬼。"
周九良在旁边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结果第二天上台,这缺德玩意儿就把段子改了——
"我有个朋友,家里收藏块汉玉,夜里老听见女人哭。"他一拍醒木,"后来发现是玉里封着个怨灵,非要给她说媒配阴婚!"
台下观众笑得前仰后合,只有坐在第七排的云清眯起了眼睛。
当晚,周九良做了一宿噩梦,梦见自己被个穿汉服的女鬼追着说亲。醒来时枕头旁边放着那块玉,底下压着张字条:「再说我坏话,下次让你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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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云社年底封箱,后台堆满了粉丝送的礼物。云清倚在化妆台边,看周九良拆包装——巧克力、围巾、手工相册,还有个鼓鼓囊囊的红包。
"哟,这哪位观众这么大方?"孟鹤堂凑过来。
周九良捏了捏厚度,挑眉:"少说两千。"他拆开封口,突然"啧"了一声,"云姐,您这就不地道了。"
红包里整整齐齐一沓冥币,最上面那张还印着玉皇大帝的头像。角落用朱砂写着小字:「说相声的赚黑心钱,花这个正合适」。
云清抿了口茶,满脸无辜:"关我什么事?"
周九良把冥币往桌上一拍:"除了您,谁家冥币还带防伪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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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绝的是中元节那晚。
德云社加演午夜场,周九良使完《鬼故事》下台,刚进后台就看见云清在等他。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旗袍,发间别着支白玉簪,在昏暗的走廊里像盏幽幽的灯。
"角儿,送你个礼物。"她笑吟吟递过个锦盒。
周九良后背发凉——上回云清这么笑,是把他变成猫撸了一整天。他战战兢兢打开盒子,里面是把精致的铜钥匙。
"这是......"
"宣武门那套四合院的钥匙。"云清轻描淡写,"你不是老说想换个离剧场近的住处?"
周九良手一抖,钥匙"当啷"掉在地上。宣武门那片的四合院,随便一套都值九位数。
"条件呢?"他警惕地问。
云清弯腰捡起钥匙,顺势凑到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毛骨悚然——
"那宅子以前是义庄,地下埋着七具无名尸。"她笑眯眯地把钥匙塞进他大褂口袋,"放心,我超度过啦......大概。"
那天半夜,德云社所有人都听见周九良的惨叫——他在新家浴室照镜子时,镜子里突然多了个穿清装的女人,正对着他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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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真给九良买了套凶宅?"孟鹤堂好奇地问。
云清吹了吹茶沫:"哪能啊,就施了个小幻术。"她瞥了眼正在台上使活的周九良,"谁知道他胆子这么小。"
台上,周九良正说到《扒马褂》的经典包袱:"说相声的哪有好人啊——"突然看见第七排的云清举起张黄符纸,上面朱砂画的咒文明晃晃对着他。
他一个激灵,现挂脱口而出:"除了我!我可是正经人!"
台下哄堂大笑。云清慢悠悠收起符纸,唇角勾起一抹笑。
三千年了,她见过王侯将相,遇过妖魔鬼怪,倒是在这群"不是好人"的说相声的身上,找到了最鲜活的人间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