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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初秋的傍晚，德云社后台的灯光昏黄得像掺了水的二锅头。

云清斜倚在化妆镜前，指尖把玩着一枚乾隆通宝。铜钱在她指间翻飞，偶尔闪过一道暗金色的光。镜子里映出周九良的背影——他正弯腰从柜子底层摸出个牛皮纸包，动作鬼祟得像在倒卖文物。

"又藏私房钱？"云清头也不回地问。

铜钱"当啷"一声落在玻璃台面上，卦象显示"坎为水，险在前"。

周九良肩膀一抖，纸包差点掉地上："云姐您这话说的..."他转身时，脸上已经挂起台上那副人畜无害的笑，"我这不是给您准备了惊喜嘛。"

纸包里是串红珊瑚手钏，在灯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泽。云清眯起眼——这分明是上周东直门古玩城失窃的那批海捞瓷里的物件，还沾着南海沉船的阴气。

"南海西沙，万历年间。"她拈起手钏，珊瑚珠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死了二十三个采珠人才捞上来这么一串，你也敢碰？"

周九良的笑容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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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的潘家园鬼市，周九良戴着鸭舌帽蹲在摊位前。

"您瞧好了，这可是郑和下西洋时的宝贝。"摊主龇着黄牙，手指在计算器上敲出天文数字，"要不是家里老娘病了..."

"编，接着编。"周九良掏出手机，"《盗墓笔记》去年更新的段子都比您这新鲜。"

他边还价边偷瞄不远处的黑影——那是个穿明制袄裙的女人，自打他进鬼市就跟在后面。当摊主突然压低声音说"这珊瑚珠里封着人鱼泪"时，黑影猛地飘近三步。

周九良利索地扫码付款。转身时"不小心"撞翻隔壁摊的青铜器，在摊主的骂声中，他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擦过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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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买了个闹鬼的首饰送我？"

云清的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惊得窗外老槐树上的乌鸦扑棱棱飞走。周九良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她眼角的泪痣红得像要滴血。

"那女鬼昨晚找上门了。"他咽了口唾沫，"蹲我床头唱了一宿《游园惊梦》，非说珊瑚珠是她夫君送的定情信物..."

"万历二十三年，采珠女阿芜。"云清突然道，"她夫君是泉州富商，拿人鱼泪雇术士炼了这串锁魂珠。"她指尖燃起青色火苗，珊瑚珠里渗出黑雾，"你猜富商为什么要锁她的魂？"

周九良看着雾气中浮现的狰狞男人面孔，突然想起《论捧逗》里的荤包袱："总不会是因为..."

"因为她发现夫君在用人鱼泪炼制长生药。"云清冷笑，"用的还是童男童女的眉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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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云社当晚的演出炸了场子。

周九良使《黄鹤楼》时，吊灯突然剧烈摇晃。他面不改色地现挂："您看我这捧哏的威力，连灯都吓得哆嗦！"

观众哄堂大笑，没人看见他大褂后摆被无形的手拽住。云清坐在第七排，轻轻咳嗽了一声——拽力瞬间消失，吊灯上飘下半片明代的碎瓷。

散场后，更衣室镜子突然渗出血字：「还我」。周九良拿起马克笔在旁边写道：「明日午时，白云观见」，想了想又补上一行小字：「带您见见负心汉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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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下，珊瑚珠在祭坛上裂成两半。

穿袄裙的女鬼从珠中飘出，扑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古玩摊主——那张脸与雾气中的富商有七分相似。云清袖中的铜钱飞出，在摊主周围布下金色牢笼。

"冤有头债有主。"她按住要开溜的周九良，"看着。"

女鬼的指甲暴涨三尺，却在触及摊主天灵盖时顿住。三百年怨气化作倾盆泪雨，打湿了白云观前九级台阶。

"她下不了手。"云清叹气，"哪怕魂飞魄散，也还记得曾经爱过。"

周九良突然抢过她手中的玉葫芦，大步走向摊主："阿芜姑娘下不了手，我帮个忙总行吧？"

葫芦口对准摊主眉心时，一缕黑气被强行抽出。云清挑眉——这小子什么时候偷学的收魂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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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早就知道那摊主是富商转世？"

回程的出租车上，周九良把玩着已经变成普通珊瑚的手钏。云清降下车窗，初秋的风吹散她发间的沉香味："你兜里那张民国三十年的当票，露半截了。"

周九良讪笑着摸出泛黄的纸片，上面盖着"泉州当铺"的朱印。

"上辈子当铺伙计，这辈子相声演员。"云清指尖燃起青火，当票化为灰烬，"说相声的哪有好人？"

"哎呦喂！"周九良捂着心口做痛心状，"我这不还帮您了结桩因果嘛！"

车窗外的霓虹灯掠过云清带笑的唇角。三千年了，她见过太多轮回转世，倒是头回遇见敢用相声基本功超度亡魂的主儿。

的士驶过德云社招牌时，周九良突然正色："云姐，明儿还来听活吗？"

"来啊。"她望着后视镜里渐渐缩小的白云观飞檐，"倒要看看你能作死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