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说时间最毒的仇恨是有... 更多精彩内容,尽在话本小说。" />
云清站在周九良的墓碑前,指尖抚过青石上"享年三十五岁"的刻痕。雨水顺着碑文凹陷处流淌,像是苍天替她落的一场泪。
"你总说时间最毒的仇恨是有缘无分。"她将一盒山楂锅盔放在墓前,油纸包被雨打湿,渐渐洇出深色的痕迹,"可你知不知道,长生者最痛的刑罚,是记得太清楚。"
墓碑上的照片里,周九良穿着那件深蓝色大褂,笑容凝固在最好的年华。而三千年不改容颜的云清站在雨中,旗袍下摆沾满泥水,发间别着的白玉簪——是光绪年间他送的那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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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园后台的铜镜里,映出两张年轻的脸。
"云姑娘再留片刻?"穿竹月色长衫的琴师将荷叶包着的豌豆黄推到她面前,"新学的《霓裳羽衣曲》..."
云清摇头,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妆台上。她看见镜中琴师袖口露出的半截红绳——月老庙求的姻缘线,凡人最痴愚的把戏。
"我要去广州了。"她起身时带落一张戏票,是下个月《游园惊梦》的座儿。
琴师追到暴雨里,唢呐声撕开雨幕:"若我考取功名..."
"那便更不该耽误。"云清撑开油纸伞,伞面上绘着的并蒂莲被雨水冲得模糊,"张公子,人妖殊途。"
她没回头,所以没看见琴师在雨中站到昏厥,更不知道他后来终生未娶,临终前攥着那张被雨浸烂的戏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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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和医院的走廊上,穿白大褂的医生拦住她:"林小姐,那位记者醒了。"
病房里的青年额头上缠着纱布,见到她时眼睛倏地亮了。案头的笔记本摊开着,最新一页写着:「暗访鸦片仓库遇袭,幸得神秘女子相救」。
"您到底是..."
"路过。"云清将新买的钢笔放在床头,"别再做傻事。"
青年抓住她袖口:"等等!我梦见..."他瞳孔剧烈收缩,"梦见您穿着古装,在戏园..."
云清掰开他的手指,动作温柔却不容抗拒。窗外梧桐叶落,她转身时听见钢笔落地的声音——后来那支笔被青年用来写了无数揭露时弊的文章,直到他在1937年的南京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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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云社后台的灯光下,周九良把玩着那枚乾隆通宝:"云姐,这铜钱怎么老是'坎为水'?"
"卦象说你命里缺水。"云清低头整理琴弦,没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痛色——哪有什么缺水,不过是三百年一轮回的死劫。
演出结束后的庆功宴上,周九良喝多了,拽着她的袖子嘟囔:"下辈子...下辈子我早点找到您..."
云清将解酒药塞进他嘴里,苦得他直皱眉。药是她用昆仑雪莲炼的,能护心脉,却改不了命数。
那晚她站在四合院的海棠树下,看着命线在星图中断裂。三千年来第一次,女娲后人的指尖被自己的泪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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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的告别厅里,林嘉怡把一叠泛黄的纸塞给云清:"整理遗物时发现的。"
是周九良的日记。最新那页写着:
「2023.5.17
白云观的老道士说,前世业债今世还。
若我真是那个负了云姐的琴师,
求阎王爷开恩,
让我魂飞魄散前,
再听她弹一曲《广陵散》。」
云清站在焚化炉前,看着火焰吞没纸页。青烟扭曲成锁链的形状,隐约可见个穿长衫的身影对她作揖。
"傻子。"她对着虚空轻语,"《广陵散》讲的是复仇,我早就不恨了。"
骨灰盒入土时,突然刮起一阵怪风。迷了眼的众人没看见,有缕青光被吸进她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女娲族收取魂魄的禁术,从此往后,长生者的孤寂里总算有了个能说话的伴。
雨停了。云清弯腰拾起墓前湿透的山楂锅盔,咬了一口。
"甜得发苦。"她对着墓碑笑笑,"下次别买这家了。"
三千年岁月凝成她眼角一道细纹,这是女娲后人第一次显老。而碑文上的"周九良"三个字,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仿佛随时会应一声"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