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城倚着诛仙柱,一口血喷得漫天都是。我正好用苍珏那根断掉的龙角搅散了雷云,回头就看见他腕间的檀木珠已经彻底碎成了渣,青丝混着血水黏在一块儿,像是凝成了一条诡异的红绳。而更离谱的是,那玩意儿居然缠住了我炸毛的尾尖,笨手笨脚地打了个同心结。
“三百年……”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要撕裂空气,染血的指尖轻轻描摹过我眉间妖纹,“还是学不会梳毛。”最后那个尾音被罡风绞得支离破碎。我盯着他心口快要熄灭的红莲,突然觉得眼前一晃,仿佛回到了青丘初遇那天。那时他还只是个少年仙君,拿着剑穗绑住我负伤的尾巴,嘴上却说:“这毛色做围脖倒挺别致。”
苍珏那边也没闲着,他的龙啸震碎了第九道天雷,从断角处涌出来的不是血,而是绵延千里的极北寒雾。他用龙尾卷起半幅破碎的婚书,冰晶顺着我的脊背攀援而上。“丫头,当年你逃婚跌进我怀里时……”话还没说完,天道镜就猛地迸出刺目的金芒,映出了三百年前诛仙台的真相。
——玄衣仙君徒手撕开天门,青龙盘踞云海替他挡下了八十一道雷劫。我的本命精血化作红线,将我们三人的魂魄紧紧系成了死结。
顾明城忽然捏诀,焚尽最后一缕命魂,业火顺着红线灼向天道镜。“这样的荒唐,本君还要再犯……”他破碎的仙骨发出玉碎般的声音。我慌忙甩出九尾裹住他坠落的身躯,可触到的却是满手冰晶。原来苍珏在瞬息之间,已经将半颗龙丹炼成了冰棺,霜花沿着我指尖绽开并蒂莲。
“你们敢!”我气得震碎满头珠翠,妖纹自眉心蔓延至心口。九尾卷着红莲业火直冲天门,每根毛发都燃烧着神魂,“今日要么三界同葬,要么天道改章!”
就在雷云凝滞的那一刹那,苍珏的断角突然刺入我的后心。极寒龙息顺着经脉游走,把暴走的妖力硬生生凝成了冰刃。“疯够了就睁眼。”他染血的唇贴上我的耳际,低声道,“看看你的两位夫君,哪个舍得真让你殉道?”
顾明城在冰棺里轻笑,苍白的指尖破开坚冰。他心口的红莲纹竟然化作了实体,裹着苍珏的龙丹浮于虚空。“双修功法最后一式……”两股原本相斥的灵力突然交融,红莲并蒂而生,霜花缀满了莲心。
天道镜轰然炸裂,金光如瀑布倾泻而下。我们交缠的魂魄在强光中浮沉,看到了三界众生的嗔痴爱恨都系于此。顾明城忽然咬破我的指尖,以血为墨,在天道残卷上书写:“准尔等,世世荒唐。”
瑶池水沸的第七日,我蹲在诛仙台旧址,手里捏着两颗凤凰蛋。左侧蛋壳浮现金莲纹,右侧则凝着霜花印。苍珏拎着修补好的龙鳞剑冷笑着开口:“本君的龙嗣,断不会学某人装猫骗婚。”
顾明城裹着貂裘咳出一朵冰花:“白夫人昨夜说……咳……更中意会暖床的……”话音未落,两颗蛋突然破壳而出。金纹蛋里蹦出一个银发猫耳的小奶团子,抱着顾明城的指尖喊爹爹;霜纹蛋里钻出一个龙角冰瞳的小娃娃,揪着苍珏的衣摆要抱。
我甩着重新长出的九尾卷走了两个崽,任由两位仙君在身后剑气纵横。暮色渐渐漫过重建的南天门,小凤凰们蹲在姻缘树下学舌:“爹爹,要双修……还是要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