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纹崽第一百零八次冻住金纹崽的尾巴尖时，昆仑墟的桃花开了第二茬。粉白的花瓣随风摇曳，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我蹲在诛仙台残垣边剥糖栗子，咔嚓咔嚓地咬着脆壳，眼睛却忍不住往山下瞟。金纹崽顶着焦黑的猫耳朵满山追妹妹，少年的尾巴上缀满了晶莹剔透的冰碴，跑起来叮铃作响，那声音像极了三百年前顾明城给我系的翡翠铃铛。
“白姨！”金纹崽突然急刹，脚底摩擦地面溅起火星子，一下子燎焦了我的半截袖口。“妹妹的龙角在吃云！”
抬眼望去，冰纹崽悬在桃林上空，额间的金晶石迸发出耀眼的青光，将流云凝成了一根根锋利的冰棱。那些冰棱歪歪扭扭地排成了几个字，仔细一瞧，竟是“苍珏大笨蛋”——昨日她背错霜天诀被罚抄的句子。
“倒是比你爹聪明。”顾明城倚着桃树闷笑，指尖红莲业火忽明忽暗，“当年他往南天门刻字，被雷追着劈了……”话未说完，金纹崽突然炸毛：“爹爹小心！”
只见冰棱应声而落，擦着顾明城耳际钉入桃木。冰纹崽惊慌失措地化形，龙尾扫落簌簌花雨：“儿臣不是……”尾音被龙吟淹没，桃林深处腾起一道玄光，竟是被冰棱唤醒的青铜残片。
苍珏的断角新芽突然暴涨，冰刃绞碎残片：“胡闹！”他拎起女儿后颈，龙鳞剑映出残片上的龙纹——与冰纹崽颈间兄长遗鳞同源。
金纹崽突然扑上去抱住苍珏手腕：“父君别训妹妹！”焦黑的尾巴扫落糖霜，“是儿臣撺掇她逃课……”
我捏碎栗子壳正欲开口，忽见冰纹崽掌心渗出青雾。那雾气触及残片，整座桃林开始扭曲，三百年前的昆仑墟幻象如潮水般漫来——
少年苍珏跪在冰棺前，断角处汩汩渗血。兄长残魂凝成虚影，指尖红莲业火灼穿他掌心：“阿珏，记住这痛……”
“别看！”顾明城突然咳出一瓣带血的桃花，红莲业火烧穿幻境。冰纹崽踉跄栽进花丛，金晶石裂开细缝，渗出霜色血珠。
金纹崽的猫耳耷拉成一团，尾巴尖小心翼翼勾住妹妹的手指：“我错了……”少年掌心业火烧融糖块，笨拙地往冰纹崽龙角上粘，“给你捏小冰龙。”
苍珏的断角新芽忽然垂落，冰晶凝成糖纸包住金纹崽的赔礼：“明日卯时，诛仙台罚抄霜天诀。”转身时龙尾却悄悄勾回半包糖栗，塞进女儿袖中。
暮色漫过桃林时，我逮到顾明城在冰棺残骸处刻字。红莲业火游走处，灼出歪扭的“白露露到此一游”，与三百年前他扮作玄衣修士时留的字迹重叠。
“顾总雅兴。”我甩尾巴卷走他指尖火星，“不如教教崽崽怎么骗婚？”
他忽然咬住我耳尖，气息裹着桃香：“夫人当年扑进本君怀里时……”话未说完，金纹崽的惊呼响彻云霄：“爹爹！妹妹把糖龙种进桃林了！”
我们赶去时，冰纹崽正对着一株结满糖霜的桃树施法。龙爪拂过处，冰晶裹着业火凝成小龙形状，与金纹崽烧焦的尾巴分毫不差。少年涨红着脸去够，却被糖霜黏住猫耳朵，兄妹俩滚作一团。
苍珏的冰刃削落糖枝，龙尾却悄悄卷住最圆润的那颗。顾明城倚树闷笑，咳出的血珠溅在糖枝上，绽成朵朵红莲。冰纹崽突然将红莲糖塞进他掌心：“爹爹吃药。”
夜风裹着桃香拂过诛仙台，我望着三个醉倒的身影轻笑。金纹崽的尾巴缠着妹妹龙角，苍珏的断角新芽开了朵糖花，顾明城腕间红莲映着孩子们熟睡的脸，将昆仑墟的月浸得温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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