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轻轻敲打着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指尖在玻璃上弹奏着寂寞的旋律。苏念蜷缩在单人床的一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屏保是她和陆沉在机场的合影,那天他飞往德国开始为期一年的交流项目。照片里,陆沉的笑容有些勉强,而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三个月了。苏念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枕边。公寓里安静得能听见冰箱运作的嗡嗡声,这种寂静在陆沉离开后变得格外刺耳。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陆沉的视频通话请求。苏念立刻坐直身体,迅速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按下接听键。
"念念!"陆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他那间小小的学生公寓。他看起来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水汽,"抱歉晚了十分钟,实验室的收尾工作比预计的久。"
"没关系,"苏念微笑着调整手机角度,让台灯的光线更柔和地照在自己脸上,"你今天看起来很累。"
陆沉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连续做了八小时实验,现在看什么都带重影。"他重新戴上眼镜,突然凑近屏幕,"等等,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又加班了?"
苏念下意识摸了摸眼角,"没有,就是...刚才看了一部很感人的电影。"她撒了个小谎,不想让陆沉知道她其实是因为想他而偷偷哭过。
陆沉挑了挑眉,显然不太相信,但他没有追问。"今天过得怎么样?"他换了个话题。
"老样子,"苏念靠在床头,"开会、写报告、改方案。午餐时去了我们常去的那家面馆,老板娘还问起你。"
"帮我跟张阿姨问好,"陆沉的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告诉她我做梦都想念她做的牛肉面。"
他们就这样聊着日常琐事——苏念办公室新来的实习生总把咖啡洒在键盘上,陆沉的导师对他的研究进展很满意,公寓楼下那只流浪猫生了四只小猫...这些平凡的话题像一条细线,缝合着两人之间八千公里的距离。
聊了约莫半小时,陆沉看了看手表,"快十二点了,你明天还要上班。"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今晚想听什么故事?"
这是他们异地恋后养成的习惯。由于时差关系,陆沉睡前正好是苏念准备入睡的时间,于是他开始每晚给她讲一个关于"云端邮差"的故事——这个他虚构的角色专门为异地恋人传递无法直接表达的思念与温度。
"嗯..."苏念钻进被窝,"我想听云端邮差是怎么帮一对恋人度过雨季的。"
陆沉微笑着点头,声音变得低沉而温柔:"在最高的云层之上,住着一位特别的邮差。他不需要自行车或卡车,因为他的邮袋是由彩虹编织的,能够收集阳光的温度、星光的闪烁,以及恋人之间那些无法言说的思念..."
苏念闭上眼睛,听着陆沉描述那位邮差如何在一个雨季来临前,收集了男孩的37次微笑、18个欲言又止的瞬间,和3滴藏在眼角没落下的泪水,将它们统统装进特制的防水信封,送到女孩手中。
"...当女孩打开信封时,那些微笑像小太阳一样温暖了她的房间,欲言又止的瞬间变成了写在窗上的情诗,而那三滴泪水..."陆沉的声音越来越轻,"则化作了三颗小小的星星,挂在她的床头,提醒她..."
陆沉停下来,发现屏幕那头的苏念呼吸已经变得均匀而绵长。他静静地看着女友的睡颜,轻声说:"晚安,我的星星。"他没有挂断视频,而是把手机放在枕边,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声入睡。
第二天早晨,苏念被闹钟惊醒时,发现视频通话已经因为网络问题中断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到陆沉发来的消息:"昨晚你睡着后,我看了你一小时。P.S. 有个包裹今天应该会到,记得查收。"
苏念正想回复,门铃响了。快递员送来了一个扁平的包裹,寄件人栏写着"L.C."——陆沉名字的缩写。她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条柔软的浅灰色羊绒围巾,还有一本手工装订的小册子。
苏念先拿起围巾,意外地发现上面别着一张纸条:"围上它,感受我的拥抱。——L"她疑惑地把围巾绕在脖子上,突然感觉到一阵温暖,仿佛真的有人轻轻抱住了她。围巾里似乎缝有某种特殊的加热装置,能够模拟人体的温度。
她惊讶地翻开那本小册子,发现是陆沉亲手制作的"云端邮差睡前故事集",里面工整地记录了过去三个月他讲过的每一个故事,每一页都配有他亲手画的小插图。翻到最后一页,苏念发现那里只写着一行字:"很快就不用再听录音了。"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这是什么意思?陆沉要提前回来吗?还是...
正当她准备给陆沉发消息询问时,手机先响了起来。是陆沉的视频通话请求。她立刻接起来,屏幕上的陆沉看起来刚起床,头发乱蓬蓬的,但眼睛亮亮的。
"收到礼物了吗?"他问,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苏念把围巾举到摄像头前,"这个怎么会发热?太神奇了!"
"实验室的新发明,"陆沉推了推眼镜,露出得意的笑容,"材料科学系的同学帮我做的。里面有一种特殊的纤维,可以记录和重现人体温度模式。我穿着它睡了一周,所以它记住了我的体温变化。"
苏念把脸埋入围巾,深深吸了一口气,竟然还闻到了一丝陆沉常用的那种木质香调古龙水的气息。"你连气味都考虑到了?"她闷声问。
"啊,那个是意外,"陆沉不好意思地笑了,"可能是我喷香水时沾上的。"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陆沉必须赶去实验室了。挂断前,苏念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故事集最后一页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沉的表情突然变得神秘,"你猜?"然后迅速挂断了视频,留下苏念一个人对着黑屏发呆。
那天晚上,苏念围着陆沉的温度围巾入睡,感觉就像被他拥抱着一样。半夜她突然醒来,发现手机在震动——是陆沉的电话,而不是视频通话。
"喂?"她迷迷糊糊地接起来。
"念念,"陆沉的声音有些急促,"你能开下门吗?"
苏念瞬间清醒了。她跳下床,光着脚跑到门口,猛地拉开门——陆沉就站在那里,行李箱立在脚边,脸上带着疲惫而灿烂的笑容。
"提前完成了研究项目,"他张开双臂,"教授给了我两周假期。"
苏念扑进他怀里,温度围巾夹在两人之间,热得发烫。陆沉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现在知道那句话的意思了吧?"
后来,当他们依偎在沙发上,陆沉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还有一个礼物,"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精致的银色手链,"这是配套的温度传感器,戴上后能随时感知对方的体温变化。"
苏念戴上手链,感受到金属表面逐渐变得温暖——那是陆沉的体温通过手链传递过来。她突然明白了,科技或许能缩短物理距离,但真正连接两颗心的,永远是那些看似简单却充满深意的用心。
那晚,他们不需要任何睡前故事。但在苏念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看见一位穿着彩虹邮差服的小人,正轻手轻脚地把一个写着"永久居留证"的信封放在她的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