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楼顶层的化学教室有扇正对钟楼的落地窗。江月白蹲在通风管道旁，怀里抱着保温袋的手在发抖。五层奶油与芒果肉在玻璃碗里摇摇欲坠，他第13次偷瞄手机屏保上的涂鸦——那是今早出现在素描本背面的新留言，潦草字迹几乎戳破纸背。
「三点钟方向，抬头。」
盛夏蝉鸣突然失真，江月白听见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阳光穿透满墙锥形瓶，在灰白墙面上切割出万千光斑。某个瞬间，所有菱形光晕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
"笨蛋。"
带笑的嗓音擦着耳膜炸开，江月白手一抖，芒果布丁撞上量杯架。玻璃幕墙映出少年倒挂的身影，沈星昼单手勾着消防管道，黑T恤下摆翻卷露出紧实腰线，另一只手正稳稳托住下坠的玻璃碗。
"我的！"江月白扑到幕墙前，鼻尖在玻璃上压出小片红痕。沈星昼晃着战利品挑眉，指尖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颊倒影："叫声哥哥就还你。"
"这是2018年的玻璃。"江月白突然说。他贴着幕墙哈气，在氤氲白雾里画时间坐标函数，"根据洛伦兹变换，你现在应该......"
温热的触感封住未尽的话语。沈星昼的拇指隔着五年时空按在他唇上，碳粉混着硝烟味在舌尖漫开。江月白惊觉对方食指缠着渗血的绷带，昨夜烟疤的位置结着紫红痂壳。
"这么想我？"沈星昼晃了晃沾着奶油的指尖，"舔干净。"
江月白耳尖瞬间烧透。他分明看见倒影里的自己真的伸出舌尖，粉嫩软肉即将触到对方手指的刹那，沈星昼突然捏住他下巴。玻璃幕墙泛起涟漪，少年的虎牙擦过他耳垂："小骗子，你对芒果过敏。"
保温袋里掉出盐酸西替利嗪药盒，江月白慌乱去捡，后颈却被冰凉触感扼住。沈星昼不知何时将布丁碗卡在通风口，乳黄果肉颤巍巍悬在他发顶："解释。"
"平行时空质量守恒定律......"江月白声音发虚，"我吃的热量不会影响你那边......"
玻璃幕墙突然发出蜂鸣。沈星昼单手撑裂时空结界，半截小臂没入2018年的夏季风里。江月白看见他腕骨凸起处有道新月形旧疤，此刻正随着时空扭曲渗出血珠。
"张嘴。"
芒果块贴着喉管滑入时，江月白尝到铁锈味。沈星昼的指节卡在他齿间，鲜血混着果浆染红唇角。倒影在剧烈晃动，他看见少年校裤口袋露出半截美工刀，刀柄缠着浸血的绷带。
"好吃吗？"沈星昼抽出手指，慢条斯理舔掉他嘴角的奶油，"哭包。"
江月白的眼泪砸在量杯上发出脆响。那些泪珠在2018年的阳光里凝成琥珀色晶体，叮叮咚咚滚到沈星昼脚边。他弯腰去捡，后颈刺青突然蔓出荆棘，将满地琥珀串成项链。
"礼物。"沈星昼把还带着体温的项链塞进他领口，指尖故意划过锁骨，"回礼呢？"
江月白抖着手摸出素描本。最新那页画着沈星昼倒挂接布丁的瞬间，衣摆翻飞露出的人鱼线旁，他用铅笔轻轻描了朵含苞的玫瑰。
玻璃幕墙突然龟裂。沈星昼猛地将他扑倒在地，2018年的吊灯轰然砸在方才的位置。江月白在烟尘中咳嗽，发现对方正用身体笼住自己，鲜血顺着下颌线滴在他敞开的领口。
"时空排斥。"沈星昼抹了把血笑得顽劣，"看来这个世界在吃醋。"
暮色漫进来时，江月白在对方掌心里写薛定谔方程。沈星昼的体温透过玻璃传来，他蜷在实验台下的阴影里，看夕阳将两人的影子绞成麻花辫。
"明天......"
"没有明天。"沈星昼突然打断他。少年撕开校服下摆裹住他磕破的膝盖，碳粉混着血在纱布上画了颗歪扭的星星："钟楼西侧第三个花坛，埋着我给你的情书。"
晚自习铃响起的瞬间，江月白看见沈星昼背后浮现出血色倒计时。电子钟显示2018年9月22日17:43，而他的手机屏幕正疯狂弹出同城新闻推送——五年前的此刻，实验楼发生过氯气泄漏事故。
保温袋里剩下的布丁正在腐败。乳白色菌丝爬上玻璃幕墙，江月白突然发现那些霉菌组成了扭曲的英文单词。
"Don't save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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