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喷淋系统骤然启动,水珠四溅间,江月白正趴伏在时空裂缝的边缘,手指艰难地探入那漆黑的深渊,试图捞起沈星昼化作骨灰的灵魂。指尖沾染着2018年的硝烟与2023年的雨水,滑过玫瑰灰烬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掌纹被灼烧出焦黑的“23”印记。他的黑曜石耳钉掉落在积水里,嗡嗡作响,水面倒映出的面容逐渐分裂成十七万个量子泡沫。
“回来……”喉咙里涌出的血沫滴落在瓷砖上,绽开如彼岸花般妖艳。江月白攥紧那封湿透的结婚协议,却发现沈星昼的签名正在雨水中重组——那些并非碳素笔迹,而是无数次割腕后用鲜血书写的誓言。
警报声陡然转变成婚礼进行曲,悠扬而诡异。江月白撞开安全通道的大门,看见沈星昼倚靠在逃生梯扶手上,专注地折着纸玫瑰。2018年的月光洒下,将少年的身影割裂成两半,左半边身体缓缓化作星尘飘散。
“五十二步。”沈星昼轻笑着晃了晃缠满绷带的手腕,血珠顺着楼梯滚落,“你逃了五十二次,我追了五十二次。”
江月白数着台阶上的血脚印,指尖微微颤抖。那些印痕里嵌着细碎的玻璃渣,每一块都映照着不同时间线中的自己——图书馆里假装睡觉的自己、偷换抗抑郁药的自己,还有昨夜在病床前亲吻沈星昼石膏手的自己。
沈星昼突然扯开绷带,十七道新旧伤痕在月光下如同玫瑰枝条般舒展。最深处那道横贯动脉的切口上,贴着江月白昨夜偷偷留下的草莓创可贴。
“要听医嘱啊。”沈星昼用染血的指尖戳了戳他的泪痣。江月白咬住下唇想去摸急救包,却被他扣住后颈按在生锈的栏杆上。逃生梯在时空气流中摇晃,血珠悬浮成赤色银河。
“现在换我生病了。”沈星昼叼着他的耳垂低语,犬齿刺破软肉,“病名叫江月白。”
时空裂缝猛然吞没半截楼梯。江月白在失重中抓住沈星昼手腕上的玫瑰刺青,看那些荆棘刺破皮肤缠绕彼此。他们在下坠中接吻,血与泪凝成的结晶擦过2018年的星空,变成2023年天文馆正在展出的陨石标本。
坠落终止于美术室的石膏像群。江月白坐在《大卫》的臂弯里咳嗽,发现沈星昼正用美工刀在维纳斯断臂上刻字。石灰簌簌落下,露出五年前就刻好的“江月白是沈星昼的共犯”。
“找到你了。”沈星昼把刀尖抵在他锁骨,冰凉的触感激起战栗,“我的共犯。”
月光被乌云绞杀,黑暗笼罩下来。江月白摸索到满墙的素描纸,三百六十五张不同角度的睡颜铺天盖地压下来。沈星昼的呼吸缠上他尾椎,沾着松节油的手指在他的后背书写质数表。
“这是你偷窥我的第1023天。”江月白抓住他往衬衫里钻的手,“美术室监控……”
“早拆了。”沈星昼咬开他第二颗纽扣,在心脏位置烙下带血的齿痕,“现在这里只有我的摄像头。”
惊雷劈开时空,江月白瞥见画架后的监控屏幕闪烁着雪花点。2018年的沈星昼在画面里自残,而2023年的自己蜷缩在图书馆角落,颤抖着亲吻屏幕里渗出的血珠。
沈星昼突然捏住他的下巴转向镜子。泛黄的镜面映出两具交叠的身体,江月白惊觉自己锁骨下方浮现出玫瑰刺青,与对方后颈的荆棘以同样频率渗血。
“欢迎来到莫比乌斯环。”沈星昼舔掉他锁骨上的血珠,在镜面呵出白雾。雾气凝结成双螺旋结构,将两人的基因序列缠成永生花。
石膏像群开始融化,乳白色的泥沼吞噬一切。江月白看着沈星昼撕开时空裂缝,掏出一个生锈的捕梦网。十七个噩梦标本在网中挣扎,每个都封印着他蜷在病床抽泣的瞬间。
“现在该物归原主了。”沈星昼把捕梦网系在他脚踝,银铃擦过踝骨发出情欲的颤音。江月白在眩晕中抓住他残破的衣角,摸到内侧用血画着结婚证编号。
暴雨冲破彩绘玻璃窗,沈星昼抱着他跪在圣坛前。十字架上的耶稣突然睁开流血的双眼。当两人沾血的指尖触到圣经的刹那,整座教堂开始回溯成未完成的线稿。
“签个字。”沈星昼把美工刀塞进他手心,带着他在自己心口刻下印章。鲜血在暴雨中蒸腾成喜字,江月白尝到泪水咸涩的祝福:“签在这里,下辈子也能找到你。”
时空崩塌成梵高的星月夜。江月白在扭曲的银河里捕捞沈星昼的碎片,却发现每块灵魂残片都包裹着自己的影像。他吞下那些发烫的结晶,胃里盛开出血色玫瑰园。
电子表发出尖锐的警报。江月白从昏迷中醒来,校医正在给他注射镇静剂。染血的结婚协议变成心理治疗同意书,而沈星昼的耳钉在他掌心熔化成玫瑰形状的烙印。
手机突然弹出五年前的邮件。附件是一段修复过的监控视频——2018年9月23日00:00,沈星昼在钟楼顶端朝他坠落的方向张开双臂,口型分明是句未完成的“接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