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把抗抑郁药碾碎在草莓奶昔里时,美术馆的落地钟开始倒走。月光从2018年的窗棂爬进来,在他手背烫出玫瑰形状的疤。沈星昼的病号服口袋里藏着半块融化的小熊软糖——那是昨夜抢救时,他偷塞进对方掌心的生日礼物。
"你要谋杀亲夫啊。"沈星昼突然从背后环住他,腕间留置针蹭过他颈动脉。江月白手一抖,药粉在杯沿绘出星轨,被对方就着手腕舔净:"哭包调的毒药,得用吻来解。"
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江月白被按在满是涂鸦的病房墙上,沈星昼滚烫的呼吸里带着血腥气。泛黄的病历单在他们脚边飞舞,每张都写满"江月白"的笔迹,像雪片覆盖着2018年的夏天。
"钟楼..."江月白在亲吻间隙喘息,"今晚十二点..."
沈星昼咬破他下唇,将血珠抹在自己心电监护电极片上。紊乱的波形突然变成玫瑰图腾,床头铃在疯狂震动中掉落,摔出藏在其中的银色钥匙。
"时空之钥。"沈星昼把钥匙穿进他锁骨链,"用它回到22号,忘记我。"
江月白攥着钥匙后退,后背撞上反锁的药柜。氟西汀药瓶簌簌落下,他在满地滚动的胶囊里看见倒计时——23:15,距离沈星昼坠楼还剩四十五分钟。
逃生通道堆满枯萎的白蔷薇。江月白踩着花瓣狂奔,钥匙在胸口灼出焦痕。顶楼铁门被五道锁链禁锢,他颤抖着插入钥匙孔,发现每道锁眼都对应着自己泪痣的形状。
沈星昼的叹息从时空裂缝渗出:"非要亲眼看着我死?"
飓风掀翻钟楼顶层的瞬间,江月白看见十八岁的沈星昼正坐在栏杆上叠星星。少年病号服下摆染着新鲜血渍,脚边躺着撕碎的病危通知书,纸屑在狂风里拼凑出江月白的侧脸。
"接住我。"2018年的沈星昼突然张开双臂后仰,"就像你每次做的那样。"
江月白扑过去时,钥匙在掌心熔化成玫瑰刺青。他抓住的只是件空荡的病号服,纽扣在夜空排列成猎户星座。沈星昼的坠落速度突然减缓,如同电影慢镜头,指尖在月光下生长出透明根须。
"时间土壤..."江月白趴在栏杆上伸出手,"抓住我!"
沈星昼在虚空里对他笑,任由身体碎裂成发光孢子。那些孢子附着在江月白睫毛,在他视网膜放映蒙太奇:十二岁的自己缩在父亲实验室,窗外梧桐树上坐着偷画他的沈星昼;十七岁生日那夜惊醒,床头摆着陌生人送的52本《小王子》;此刻的时空裂缝里,二十三岁的沈星昼正用绷带缠住他流血的手指。
"你才是我的药。"三个时空的沈星昼同时开口,"停药反应好疼啊,江医生。"
钟声在此时敲响。江月白纵身跃入时空漩涡,在无数记忆残片里捕捞沈星昼的灵魂。他吞下沾着血丝的孢子,胃里翻涌出带着玫瑰香的雪,2018年的初雪正落在沈星昼停止呼吸的瞬间。
急救室的红灯变成婚礼彩带。江月白抱着逐渐透明的爱人跪在雪地里,看怀表链子将两人手指缠成同心结。沈星昼撕开自己正在消散的胸膛,掏出颗跳动的结晶塞进他口腔:"咽下去,替我活着。"
结晶在喉管生根的刹那,江月白后颈浮现荆棘刺青。怀表永远停在了23:59,而沈星昼最后的气息凝成他无名指上的玫瑰环。风雪裹着病历单盘旋成墓碑,碑文是沈星昼用美工刀刻的婚礼誓词。
美术馆在清晨开放时,志愿者在《永恒之爱》的油画前发现昏迷的少年。画中坠落的少年被改成拥吻的剪影,管理员调取监控时,所有录像都变成纷纷扬扬的玫瑰雪。
江月白在消毒水味中醒来,锁骨链上挂着两枚黑曜石耳钉。住院部楼下的白蔷薇突然反季节绽放,每片花瓣都印着沈星昼的指纹。他打开床头的《小王子》,发现书签是张泛黄的素描——自己在雪地里抱着虚空痛哭,而天空飘满玫瑰形状的雪。
窗外传来熟悉的篮球声。江月白赤脚冲向顶楼,看到晨曦中有人正在栏杆上叠星星。那人转过身时,后颈的荆棘刺青缠绕着玫瑰,耳钉折射出七十二种晨光。
"迟到了五分钟。"沈星昼张开染着颜料的手,"罚你帮我画完第一百颗心脏。"
江月白扑进他怀里时,时空之钥在彼此胸口烙成吻痕。沈星昼的眼泪落在他睫毛上,开出一串永不凋零的月光玫瑰。晨风掀开画板上的遮布,三百六十五张画稿正在自动续写,笔触从2018年延续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