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霉味,江月白的手指在《永恒之爱》厚重的颜料层下游移。当触碰到隐藏的硬物时,他的心跳猛然一滞,像是一根无形的弦被突然拨响。美工刀划过油彩的刹那,铁锈的气息夹杂着干涸玫瑰的幽香扑面而来——沈星昼的骨灰盒里塞满了未曾寄出的情书,火漆印上那颗熟悉的泪痣仿佛还带着体温。
“第……第521封。”江月白跪坐在渗水的瓷砖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用指尖轻轻抚过信封边缘磨损的齿痕,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夜风悄然掀开最上方的一封信,露出浸透血迹的信纸:
「哭包,当你找到这封信,我大概正在偷吻你十七岁的眼泪。别去阁楼第三个储物柜,那里藏着我的原罪……」
梅雨在凌晨两点顺着通风管道倾泻而下,冰冷的水珠打在他的脖颈上。江月白攥紧情书,用力撞开生锈的柜门。陈年的止痛药瓶滚落到脚边,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手电筒的光束穿透黑暗,落在一本沾满鲜血的素描本上。封皮微微鼓起,夹层中的B超照片刺破了寂静——胚胎形状的阴影旁,歪歪扭扭地写着“实验体023”。
“他们说我是不该出生的怪物。”幻影从霉变的军大衣后浮现,是沈星昼的声音,却淡如薄雾,“直到在产房外看见你睫毛上结的霜。”
江月白将照片按在心口,感觉两道心跳同时撕扯着胸腔。沈星昼的虚影从背后环抱住他,冰凉的犬齿轻咬未愈的咬痕,嘶哑的嗓音贴耳传来:“现在我们是共生的怪物了。”
阁楼天窗漏下的月光渐渐暗淡,仿佛正在碳化。江月白在眩晕中摸索到墙上的“正”字刻痕,最新那道横线仍湿润着新鲜的血渍。沈星昼引导着他的手指抚摸刻痕,那种冰凉的触感如同蛇一般滑入血管。“今天是我们相遇的第521天。”
暴雨骤然倒灌进通风口,水流肆虐。江月白抱着素描本冲向画室,积水中的情书碎片自行拼凑成一份妊娠报告。当他站在《永恒之爱》前点燃那份报告时,火焰中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沈星昼的母亲正将注射器扎进隆起的小腹。
“这才是永恒之爱。”沈星昼的声音混杂着骨灰罐的嗡鸣,“用畸形基因缔造囚笼。”
江月白颤抖着将骨灰混着泪水咽下。剧痛从心口炸裂的瞬间,他看见十八岁的沈星昼站在火场外围徘徊,怀中紧抱的《小王子》扉页上写着:“送给2005年的江月白。”
晨雾漫过第521朵白蔷薇时,美术馆保安发现了昏迷的少年。江月白蜷缩在《永恒之爱》的复制品前,掌心紧攥着烧焦的婚戒。画中人的荆棘刺青攀爬上他的脖颈,而晨露在玻璃穹顶凝结成永不消散的玫瑰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