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在第七个雨夜闭馆,江月白意外地发现月光下荆棘刺青竟然如活物般呼吸。
那暗红色藤蔓从锁骨蜿蜒而上,直至喉结,每当心脏跳动,皮肤下的脉络便如幽蓝的火焰般闪烁。
他对着更衣室的破镜呵气,白雾中浮现出沈星昼的唇形,仿佛那冰冷的手指再次扼住他的咽喉,江月白在镜中看到沈星昼的幻影贴近自己后背。时空仿佛被虎牙刺破,那幻影带着五年前雨水的气息,狠狠地咬在他跳动的血管上,低声呢喃:“这里埋着我的骨灰。”
储物柜的铁锈簌簌剥落,江月白被推搡着撞向柜门,后腰抵住生锈的锁扣。沈星昼的灵体穿过他半透明的胸膛,沾着松节油的手指在墙面刻下倒计时——521个正字随着荆棘生长逐渐消逝,如破碎的时光般不可挽回。
“你要消失了。”江月白抓住即将消散的腕骨,却只捞到一把星尘。那些发光的颗粒渗入刺青,在皮肤下聚成微型的玫瑰星云。
顶楼蓄水池泛起诡异的涟漪。江月白赤脚踩进没过脚踝的雨水,看见十五岁的沈星昼正在池底种白蔷薇。少年的校服浸满血水,每埋下一粒种子,水面就浮起一颗带血的智齿。
“这是我们的孩子。”沈星昼的幻影从背后拥住他,引着他的手剖开水面。漂浮的智齿突然发芽,根系穿透两人交握的指缝,在血管里绽放出疼痛的花。
梅雨在黎明前酿成酒,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江月白蜷缩在《永恒之爱》的油画前,用美工刀在腹部刻星图,刀刃划过肌肤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当刀尖刺破第521颗星辰时,沈星昼的叹息从画布渗出,带着松香的血珠滚落在未愈的刻痕上,血珠在微光中闪烁,如同夜空中的繁星。
“你在杀死我。”画中的少年突然睁眼,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荆棘从眼眶钻出,仿佛要吞噬一切。江月白舔掉指尖的颜料,那颜料混合着骨灰的鲜血,将混着骨灰的鲜血抹在沈星昼的唇上:“不,我在让我们共生。”
地下室的霉菌开始歌唱,低沉而诡异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江月白循着肖邦的夜曲推开暗门,门缝间透出幽暗的光芒,他看见沈星昼正用静脉血喂养白蔷薇,那些花朵的根系缠着五十二本《小王子》,每片花瓣都印着妊娠报告的字句,文字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过来。”沈星昼撕开锁骨处的刺青,露出跳动的星云,那星云如同宇宙的心脏,散发着神秘的光芒,“把我们的罪证种进去。”
江月白吞下带刺的蔷薇时,月光突然有了重量,仿佛每一道银辉都凝结成了冰冷的霜。他感觉内脏在星尘中重组,沈星昼的骨灰顺着血管流向心脏,在心室壁绘出永动的莫比乌斯环,如同无尽的轮回。两人交叠的倒影在积水中疯长,最终缠成不朽的琥珀,封存了他们最后的瞬间。
当晨雾第521次漫过美术馆穹顶时,保安在玫瑰星云下发现两具相拥的骸骨。他们的指缝开着永不凋零的白蔷薇,花瓣洁白如雪,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而《永恒之爱》的画面里,少年们正在时空中永恒地坠落与相拥,仿佛时间在此刻静止,他们的爱情超越了生死,化为永恒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