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拖进祠堂时,手机正在自动下载某个APP。
老村长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屏幕,泛着蓝光的二维码从傩面眼眶里渗出来。那些曾让我后背发凉的先祖画像,此刻正随着下载进度发出细碎嗡鸣,画中青铜面具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电路纹路。
"你们总爱拍这个。"村长用我背包里的云台稳定器对准供桌,陶罐里涌出的黑色黏液正顺着充电线爬进华为充电宝,"去年那个网红,直播到一半突然开始跳傩舞呢。"
沾着黏液的三脚架被架在祠堂中央,我认出把手处刻着"XX探险队"的缩写。当村长将我的记者证塞进最新陶罐时,罐身忽然亮起呼吸灯,2023年的标签在黑暗中格外刺目。
血月第三次升起时,我摸到了地窖里的暗门。
腐臭味混着信号干扰的滋滋声从门缝溢出,成堆的智能手机在青砖上铺成电子河床,屏幕里定格着不同年代的惊恐面孔——举着胶卷相机的马尾姑娘、握着卫星电话的背包客、戴GoPro的外国博主。他们的直播画面最终都定格在槐树下那支扭曲的傩舞。
"救...命..."
某台苹果4S突然亮起,2015年的女孩在视频里疯狂敲击镜头。我凑近时,她的眼球突然爆开,两条红绳从眼眶钻出,在屏幕上织成带血的二维码。
地窖深处传来机械齿轮转动的声响。
八台刷着红漆的5G基站围成环形,天线顶端绑着褪色的黄符。穿斗笠的村民正将写满生辰八字的竹片插进服务器卡槽,每当竹片被吞吐一次,我手机里的地图定位就偏移一公里。
"记者同志该换装了。"
老村长举着华为P60出现在地窖口,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后颈突然传来灼痛。手机相册最新照片里,我的皮肤正浮现出和先祖画像相同的青铜纹路,而云端自动备份显示,这张照片已同步到十二个陌生账号。
祠堂外传来唢呐声,那些曾躺在电子河床里的亡魂,此刻正透过每台电子设备的扬声器齐唱挽歌。我攥紧口袋里最后的SD卡,指甲缝里渗出的黏液正在生成加密压缩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