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这日,魏婧羽推开窗时,初雪已覆满了莲花坞的屋檐。她呵着白气系紧斗篷,忽然瞥见院中石桌上摆着个红泥小火炉,炉上煨着的姜茶正冒着热气。
"醒了?"
江晚吟从回廊转出,肩头落着未化的雪粒,手里拎着个食盒。他今日着了件玄色箭袖,发梢还带着练剑后的湿意,在寒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
魏婧羽捧起茶盏,姜的辛辣混着蜜枣的甜香在舌尖化开:"今年第一场雪来得早。"
"嗯。"江晚吟打开食盒,取出几块梅花形的点心,"...趁热。"
院外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金凌和蓝思追你追我赶地冲进院子,红衣少年发间沾满雪沫,活像只落汤的朱雀。
"舅舅!看我堆的雪..."
话未说完,少年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雪堆里。蓝思追急忙去扶,结果被拽着一同滚成了雪人。
江晚吟额角青筋直跳:"成何体统。"
却将食盒里最方正的那块点心放在了金凌惯坐的位置。
午后雪霁,魏婧羽在书房临帖。暖炉烘着松烟墨,笔尖在宣纸上拖出流畅的弧线。江晚吟批完公文过来,见她正对着《快雪时晴帖》出神。
"不像?"她指着自己临摹的字。
江晚吟抽走她手中的笔,在旁另写一行。同样的字迹,却多了几分凌厉风骨。"起笔要干脆。"他笔尖轻点,"...像出剑。"
砚台边沿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魏婧羽忽然发现案角多了方青玉镇纸——雕成卧鹿模样,正好压住被风吹起的宣纸。
"库房找的?"
"嗯。"江晚吟语气平淡,"...闲置多年。"
她摩挲着镇纸上细微的冰裂纹,忽然在鹿角内侧摸到个"晚"字,刻痕已有些模糊。
申时末,金麟台的信使冒雪而来。魏婧羽拆开漆封,里面是张洒金笺,欧阳子真龙飞凤舞地写着:"绿菊已开,速来共赏"。
"要去?"江晚吟拂去她肩头落雪。
魏婧羽笑着将请柬收入袖中:"正好带些雪水回来煮茶。"
窗外突然传来打雪仗的声响。魏无羡的大笑声穿透雪幕:"江澄!你家小子偷袭我!"
一块雪球精准地砸在窗棂上,碎雪溅进砚台,融成墨色的涟漪。江晚吟黑着脸推开窗,却见金凌和蓝思追已经溜得没影,只剩魏无羡顶着满脑袋雪沫冲他做鬼脸。
暮色渐沉时,魏婧羽取出新制的狼毫笔。紫竹笔杆上缠着银丝,恰似雪夜梅枝。江晚吟试了试笔锋,突然揽她入怀:"...比贡品强。"
远处传来少年们堆雪人的欢笑声。新雪覆盖的庭院里,那对卧鹿镇纸压着的宣纸上,墨迹渐渐晕开成"岁寒"二字,笔锋缠绵,难分彼此。
冬至清晨,魏婧羽推开药房门时,浓郁的草药香扑面而来。她指尖拨弄着新收的腊梅,忽然发现药柜角落多了个青瓷罐。揭开素绢封口,清冽的梅香混着蜜糖的甜润悄然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