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云破月出,雪光映得满室清辉。琴案上的残酒微微晃动,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天光微亮时,魏婧羽在琴声中醒来。
她身上盖着江晚吟的大氅,而那人依旧坐在琴案前,指尖流淌出的却是一支陌生的曲子——比《寒江独钓》柔和,却比寻常琴曲多了几分锋芒。
"这是......?"
江晚吟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道:"新谱的。"
魏婧羽仔细聆听,忽然在某个转折处怔住——那分明是融了《忘羡》的调子,却化去了原本的潇洒不羁,反而添了几分沉郁顿挫。
她望向江晚吟,却见他唇角微扬:"总不能让某些人专美于前。"
魏婧羽失笑,正欲说话,忽听院外传来金凌的惊呼:"舅舅!蓝老先生来信说要把思追...…"
话音未落,琴声骤停。
江晚吟额角青筋一跳:"滚进来好好说话!"
魏婧羽看着冲进来的金凌和一脸无奈的蓝思追,忽然觉得——
这个寒冬,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立春那日,莲花坞收到了姑苏的来信。蓝忘机在信末提及,希望蓝思追回云深不知处准备年节祭祀。
"现在就走?"金凌摔了筷子,"不是说好..."
江晚吟一个眼风扫过去,少年立刻噤声。魏婧羽笑着给两个孩子布菜:"早些启程,还能赶上姑苏的梅花宴。"
马车驶出山门时,金凌突然探出身子大喊:"阿姐!我讨了蓝家的酿方,回来给你做天子笑!"
声音惊飞了满树寒雀。魏婧羽挥着帕子,忽然肩头一暖——江晚吟的大氅裹住了她。
"惯的。"男人转身往院里走,腰间却露出个崭新的平安符,金线绣的莲花下隐约可见歪歪扭扭的"阿舅"二字。
魏婧羽追上去挽住他的手臂,听见远处飘来少年们断断续续的歌声。雪化了,春天的第一缕风正掠过他们的发梢。
立春后的第三日,蓝思追从姑苏寄来一封信。金凌拆开时,几片粉白的花瓣从信笺里飘落,带着云深不知处特有的寒香。
"是玉兰。"魏婧羽拾起花瓣,指尖沾上一点清冷的香气,"这个时节,姑苏的玉兰该开了。"
金凌趴在案上读信,忽然"咦"了一声:"思追说,含光君新谱了首曲子,叫《春风词》……"
话音未落,江晚吟手中的朱笔在账册上划出长长一道红痕。
当夜,魏婧羽在书房发现了一沓被揉皱的宣纸。每张纸上都写着零星的词句,字迹凌厉如剑出鞘,却总在三四行后戛然而止。
"在找这个?"
江晚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端着盏琉璃灯,暖黄的光晕里,那些被丢弃的词句像一地碎玉。
魏婧羽展开最皱的那张纸,上面只有半阙《临江仙》:
"当年雪夜琴三尺,而今春风词笔……"
墨迹在这里晕开,仿佛执笔人突然失了兴致。
"要谱新曲?"她轻声问。
江晚吟冷哼一声,却从多宝阁取出一把桐木琴:"总不能年年弹《寒江独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