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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身落在案上时，震落了一枝插在瓶中的梅花。魏婧羽弯腰去拾，忽然听见极轻的三个字：

"你来填。"

春雨悄然而至的夜里，金凌撞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书房灯火通明，魏婧羽执笔沉吟，江晚吟抚琴试音。案上摊开的词笺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隐约可见"新雪""故剑"等字眼。少年扒着窗棂偷看，不小心碰响了檐下的风铃。

"《江氏家训》二十遍。"

"《雅正集》也二十遍！"

金凌抱头逃窜时，听见琴声追着他飞出很远。那调子起初生涩，渐渐竟品出几分鲜活的意气，像冰封的河面突然裂开一道春汛。

三月初三，上巳节。

莲花坞摆了曲水流觞宴，欧阳子真带着兰陵新酿的桃花醉前来赴约。酒过三巡，少年们起哄要听新曲。

江晚吟拂袖而起，三毒剑尖挑过案上瑶琴。琴音乍响时，满庭桃李都为之一静。

魏婧羽执檀板轻叩节拍，和着琴声念出第一句：

"当年雪夜琴三尺——"

金凌正往嘴里塞桃花糕，突然被蓝思追拽住衣袖。少年们睁大眼睛，看着那个素来冷厉的紫衣宗主，指尖流淌出的竟是带着温度的音符。

曲至中段，江晚吟忽然抬眸。魏婧羽会意，接上后半阙：

"而今春风词笔，写尽少年心。"

最后一个音落下时，欧阳子真手里的酒盏"咚"地掉进溪水。金凌猛地站起来，眼眶发红："阿姐！这曲子叫……"

"《新雪》。"江晚吟收琴入匣，顺手拍开少年偷酒的爪子。

魏婧羽笑着取出早已备好的词笺，分给在座众人。蓝思追接过属于他的那份，发现纸角印着朵小小的九瓣莲——和江厌离旧物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暮色四合时，魏婧羽在祠堂前找到独坐的江晚吟。

"给。"她递上一卷新誊写的曲谱，"阿凌缠着要学，我添了指法注释。"

江晚吟展开曲谱，忽然从袖中取出个物件——是枚白玉禁步，坠着三颗铃铛，铃舌上刻着细如发丝的莲花。

"换上。"他别过脸，"原先那个旧了。"

魏婧羽低头解腰间旧佩，发现新铃铛的内壁竟刻着字。就着月光细看，是极小的"新雪"二字，旁边还跟着个更小的"晚"字。

远处传来少年们的笑闹声。金凌似乎喝多了，正大着舌头背《上林赋》；蓝思追在劝，欧阳子真在笑。夜风拂过廊下的诗笺，那些墨字在月光里轻轻摇晃，像一池被春风吹皱的星子。

江晚吟忽然握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时，两枚玉镯碰出清越的声响，惊醒了睡在词笺上的一只蝴蝶。

那只蝴蝶是金黄色的，翅膀边缘带着一抹黛青，在月光下像一片会呼吸的金箔。它从词笺上颤巍巍飞起，掠过魏婧羽的袖口，最后停在江晚吟的琴穗上。

"金翅蝶。"魏婧羽轻声道，"这季节不该有的。"

魏婧羽惊讶地伸手，蝶翼却在她指尖三寸处突然自燃，化作一缕青烟盘旋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