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挺拔的背影,反而比他那张脸更具侵略性。
“你还记得玉娘吧?”牧䪩靠到池边,盯着他腰带上的花纹。
“记得。”
“她还活着。”
他静立着,没出声。
“看来你知道。”
“是。”
牧䪩气笑了,“你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我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问了也没用。”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的防备。
“那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儿?”
“未曾打听。”
“当真?”
“不敢欺瞒郡主。”
牧䪩心里冷笑,他瞒她的事还少吗?
“她在京城郊外的杜家村,你派人把她接来。”
“郡主杖责她二十,赶出府门,说过任她自生自灭。”月兮提醒她,“如今不该再追究。”
“但她不是自生自灭,是有人救了她。”牧䪩的语气冷了下来,“这个人是谁,我想,我不用说得太明白吧?”
空气静了一瞬。
“我明白了。”月兮终于迈开步子,走向拱门,“我会去做。”
在他一只脚即将迈出拱门时,牧䪩的声音响起。
“接回来,仍安排到曲无院子里吧,职务照旧。”
月兮欣长的身体猛地僵住,迈出去的脚悬在半空,又缓缓收了回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等了片刻,确定她没有下文,才赫然转过身。那双向来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漾开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
“你记起了玉娘?”
牧䪩只是望着他,唇瓣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他逼近一步。
“你还记起了什么?”
“你是想问我,记没记起我们之间的赌约?”她干脆把话挑明,迎上他的探究。
他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闪,算是默认了。
“不记得。”
她答得干脆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他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回应她,又像是在给自己一个答案。他再次慢慢转过身,准备离开。
“玉娘的事,你当真不再追究?”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如果我说我会追究,你还会去接吗?”
“会。”
“明知我会为难她,你也会去?”
“是。”
“但你心里认为我这么做是不对的,是吗?”
“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你是凤国的公主。”
“这又如何?”
“为公主做事的人,只需服从。”
牧䪩几乎要被他这副公事公办的腔调气笑:“你是这样的人吗?”
他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你认为呢?”停顿片刻,他又补了一句:“泡太久对身体无益,手不方便,就让草环帮你。”
话音一落,他便再不停留,毅然决然地走了。
在他身影彻底消失后,牧䪩望着空荡荡的拱门方向,低声自语:“你不是这样的人。”
月兮,绝不是一个事事听令于她的人。
池水渐渐失了温度,牧䪩从水中出来,披上寝袍。穿过通往卧室的走廊,她在门口停住了脚。
现在回去,只怕也是一夜无眠。
她转身绕到后花园,目光扫过,溪边小亭的石桌上,那把七弦琴又勾起了她心底那股被人曲解的闷痛。
牧䪩走过去坐下,玉指轻弹,一串如珠落玉盘的清脆声音瞬间流泄而出。
她酷爱他指下的琴声,也迷恋他弹琴时那种画卷般的意境。她从未想过要再靠近一步,只想这么静静地听,远远地看。
这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