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草环的低声惊呼在身后响起。
“容公子!”
牧䪩身体一僵,双手猛地按住琴弦,曲声像是被生生掐断了脖子,戛然而止。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踏着落叶,慢慢远去。
她回头时,只来得及看见一角修长的衣摆转过花丛,消失在树影之后。
草环伸长了脖子,直到彻底看不见那人,才展开手中的披风给牧䪩披上:“奇怪了,郡主您弹了容公子的琴,他居然在旁边听了许久,一声都没吭。”
牧䪩轻抚琴弦,淡淡地应了句:“真是把好琴。”
“月公子差我来问,郡主今晚……去哪个院子歇息?”
哪个院子也不想去!
先不说跟他们之间那点别扭,就算没别扭,一个个长得跟妖孽似的,偏偏只许看不许碰,同床共枕简直是活受罪。
她刚想说回自己屋睡,脑子里却冷不丁闪过那个恶鬼的影子,顿时没了底气。
偌大一个郡主府,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真是悲哀。
牧䪩手肘撑在石桌上,托着下巴,长长地哀叹一声,感觉自己脸上都要苦出汁了。
草环望着一个无声走到牧䪩身后的人影,正要开口招呼。
来人却抬起手,朝她轻轻往下压了压,阻止她出声。
随即,一个低沉的嗓音在牧䪩头顶响起。
“为什么叹气?”
牧䪩想也没想,压根没分辨这声音是谁,张口就来:“唉,这么一院子的绝色帅哥,却只看得,摸不得,你说我郁闷不郁闷?”
周围瞬间死寂。
草环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硬是没发出声音。
牧䪩听不到草环的回答,正纳闷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不八卦了,头顶传来一声刻意的干咳。
她脖子一梗,仰起脸。
却看见月兮正站在她身后,神色古怪地看着她。
“……”
牧䪩脑子里顿时拉下无数条黑线,尴尬得脚趾抠地。
粉脸“轰”地一下红得能滴出血,她“嗖”地站起身,慌不择路地闷头就走。冲到一个转弯处,想也没想便要拐过去,身后传来月兮那不紧不慢的声音。
“前面是茅厕,我来的时候,正好见时岚进去。”
牧䪩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有的人在遇到这种事时,会想方设法为自己争辩。而牧䪩偏偏是另一种人,越是难堪,越要迎难而上,反将对方一军。
在瞬间的错愕后,她反而极快地转回身,大步流星地站到月兮面前。
她先是横了一眼仍在憋笑的草环:“别憋了,想笑就笑出来吧,很辛苦的。”
草环再也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月兮的嘴角也控制不住地轻轻扯动了一下,那份镇定自若终于有了裂痕。
牧䪩清了清嗓子,干脆破罐子破摔,她扬起下巴,一本正经地看向月兮:“说吧,今晚你打算把我打包处理给谁?”
月兮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列宿如何?”
牧䪩立刻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还真是一点不客气,这就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她扭头就走,偏不让他看见自己快要绷不住的脸。
“列宿的院子不在那边。”身后,月兮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
牧䪩脚步一顿,磨了磨后槽牙,头也不回地呛声:“你不会想告诉我,这边是第二个茅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