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降临的清晨，孔瑜靳在音乐教室发现了那封信。
窗棂上结着冰花，她呵着白气推开教室门，准备为即将到来的圣诞音乐会排练。阳光透过结霜的玻璃窗，在钢琴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在她放下琴谱时，一束反光刺入眼帘——钢琴与墙壁的缝隙间，卡着一个泛黄的信封。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一把小巧的吉他。孔瑜靳的指尖在触到纸面的瞬间颤抖起来，那熟悉的笔迹像电流般击中她的心脏。
"周...恒城？"
信纸上的日期显示这封信写于去年十二月，就在圣诞演出后的第二天。墨水有些晕染，像是被水渍浸透过又晾干。
```
孔瑜靳：
如果你找到这封信，说明我终于鼓起勇气把它藏在这里了（本来想直接塞进你书包，但实在怂了）。
昨晚演出时，你坐在第二排靠走道的位置，睫毛上沾着雪花融化的水珠。我弹错了好几个音，因为总忍不住看你——你看演出的样子，比任何音符都动人。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已经通过了A大音乐系的预录取。这样无论你明年考上哪所大学，我都能在同一个城市教你弹吉他（别拒绝，你知道自己F和弦转换还是有问题）。
随信附上圣诞礼物，希望你喜欢。
P.S. 这封信藏在钢琴后面，如果你毕业前都没发现，我就...算了，我肯定会忍不住告诉你的。
周恒城
```
信纸背面粘着一枚小小的银色拨片，上面刻着"KYJ♡ZHC"。孔瑜靳将它举到阳光下，金属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她突然想起去年圣诞演出结束后，周恒城确实在钢琴旁徘徊了很久，当时她还以为他是在整理乐谱。
"学姐？"徐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脸色好苍白..."
孔瑜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徐朗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纸上，瞳孔猛地收缩："这是...表哥的字迹？"
"他藏在这里的..."孔瑜靳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一年了，我才发现..."
徐朗轻轻接过信纸，读完后沉默了很久。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世界染成纯净的白色。
"学姐，"他突然抬头，"你知道表哥有个秘密博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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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朗所说的博客藏在某个小众音乐平台的角落里，用户名是"等待小麻雀的吉他手"。首页置顶的是一段音频文件，上传日期是去年平安夜，标题只有简单的三个字：《致KYJ》。
孔瑜靳戴上耳机点击播放，周恒城带着笑意的声音立刻流淌而出：
"现在是凌晨两点十四分，刚结束圣诞演出。趁着灵感还在，录下这首新写的《十二月的回响》。"
吉他前奏清澈得像融化的雪水，随后他的歌声加入进来：
```
如果雪花懂得思念的方向
会不会落在你走过的路上
如果琴弦记得每一次触碰
能不能替我诉说未完的告白
```
唱到副歌时，录音里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周恒城停下演奏轻笑："啊，忘了关窗，雪花飘到琴弦上了...等等，我好像想到更好的旋律..."
音频在这里中断，跳转到另一个版本。孔瑜靳屏住呼吸——这是首完整的歌，歌词里藏着无数他们共同的记忆：图书馆书架间的阳光，音乐教室里的柠檬糖，雨天共撑一把伞时她发梢的茉莉香气。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后，录音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然后是周恒城温柔的独白：
"孔瑜靳，当你听到这首歌时，我应该已经说出口了——我喜欢你，从你在开学典礼上跟着《晴天》打拍子那时起。毕业前，我一定会把这句话，亲口告诉你。"
录音结束得猝不及防，孔瑜靳的眼泪砸在键盘上。徐朗默默递来纸巾，指向屏幕下方的评论区——那里有一条一周前的新留言：
"你好，我是接受周恒城心脏移植的沈南乔。今天复查时突然特别想听吉他曲，医生说是神经记忆现象。偶然找到这里，这些旋律让我心跳加速...如果你认识博主，请告诉他，他的音乐救了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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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当天，孔瑜靳站在校园歌手大赛的舞台上。她穿着纯白的连衣裙，领口别着那枚银色拨片。当聚光灯亮起时，她看向第三排——沈南乔和徐朗坐在一起，女孩胸前挂着那个永远停在4:17的银吊坠。
"今天这首歌，献给一个教会我音乐与爱的人。"孔瑜靳的声音在麦克风里有些颤抖，"《十二月的回响》，作者周恒城。"
前奏响起时，沈南乔突然捂住嘴——她的心跳正以奇异的节奏加速，就像有人在胸腔里轻轻拨动琴弦。徐朗担忧地看向她，却见女孩含着泪微笑："没关系...这是他开心的心跳。"
孔瑜靳唱到副歌部分时，背景屏幕亮起，播放着从各个角落收集来的周恒城——开学典礼上弹吉他的侧影，音乐教室指导学弟妹时的耐心模样，毕业前在黑板上画下的那把彩色吉他。最后定格在一段模糊的偷拍视频：他站在梧桐树下，对着镜头练习告白，却因为太过紧张而频频笑场。
当唱到"替我诉说未完的告白"这句时，孔瑜靳取下领口的拨片，轻轻划过琴弦。与此同时，沈南乔突然站起身，双手交叠在胸前，嘴唇无声地开合。徐朗惊讶地发现，她的口型与屏幕上周恒城的告白完全同步：
"孔瑜靳，我喜欢你。"
全场寂静中，一片雪花从通风口飘落，正好落在孔瑜靳的琴弦上，融化成一颗晶莹的水珠。就像那首未完成录音里，周恒城说的那句"雪花飘到琴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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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结束后，三人再次来到那棵梧桐树下。积雪覆盖了之前埋藏时间胶囊的痕迹，世界安静得能听见雪花落下的声音。
"这个给你。"沈南乔取下银吊坠，郑重地戴在孔瑜靳脖子上，"它应该属于你。"
孔瑜靳摇摇头，将吊坠重新系回女孩颈间："不，它现在属于你们两个人。"
徐朗从包里取出三罐热可可，罐身上画着简陋的圣诞树。他们靠在树干上啜饮甜腻的饮料，呼出的白气在空中交织。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三人突然哼起了《晴天》的旋律，跑调得滑稽却温暖。
当歌声停歇时，沈南乔突然说："明年春天，我想学吉他。"
"我可以教你。"孔瑜靳微笑，"虽然F和弦转换我到现在还会卡。"
徐朗晃了晃手腕上的表："表哥的教材我都留着，从零基础到进阶..."
雪越下越大，梧桐树的枝桠在风中轻轻摇曳，积雪簌簌落下。孔瑜靳仰起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融化成温热的水痕。
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沈南乔将手按在胸前，感受着那颗健康跳动的心脏。那里传来的节奏，与远处音乐教室飘来的琴声，奇迹般地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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