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渊静发难,化水为矛向乱琴刺去,艾湫挺身而出,挡了这必死一击。玊心抓住机会,成功伤得渊静。
艾湫身死,才为乱琴拭泪之手耷拉下来。
乱琴抱着艾湫,豆大的泪水滴落。
玊心看着这边一幕,心中也不免难过。
虽与艾湫未有交集,但人之身死,难免动容。
只是玊心情绪一闪而过,道:“乱琴,人既已死,不必多恋,待将这魔头诛杀,再伤心不迟。”
玊心清楚,若是此时乱琴浸入悲伤,不能压制渊静,场内几人尽当丧命。
乱琴怔怔看着艾湫尸体,无言无语。
艾轻一旁看着,伸手抹净脸上泪水,快步上前,抬手便是一个耳光。
“啪!”
清脆声响,乱琴脸上瞬间多了个红手印。
“公子,你难道要让艾湫白死给你吗?!”
乱琴看着艾轻,伸手摸了摸脸。
“艾湫之死,乃是她自己所愿,我们姐妹都怨不得你。”
“但你若是自暴自弃,我与艾乐绝不轻饶了你!”
艾轻脸上划着泪痕,一脸决绝。
乱琴一懵,旋即苦笑道:“你说得是,眼下大敌当前,我怎能不管不顾......”
“艾轻,你且抱好艾湫,”乱琴将艾湫放入艾轻怀中道。
“艾湫为我而死,乱琴虽死难报,待我等斩杀魔头,还以祭之。”
乱琴把起火琴,腾腾烈火油然而生。
艾轻抱着艾湫尸身,泪如雨下,道:“公子小姐不要逞强,我与艾乐,不会为你二人添麻烦。”
“艾湫自来是嘴硬心软,如若找了公子麻烦,还止不得遭她骂呢······”
艾轻苦涩笑笑,转头将哭哭啼啼的艾乐带到一旁。
乱琴点头,转头看着正在争斗的渊静与玊心,长舒一口气。
“呼······”
业火化形,却不似曾火鸟激昂之势,而化作一只火蝶,扑打着翅膀,便向渊静飞去。
渊静用力将玊心打退,瞥眼便看见火蝶向自己飞来,不禁笑道:“看来这火琴不过徒有虚名,莫不是气力散尽,只能使出这招人笑的招数么······”
旋即伸出手指,慵懒一弹。
“你这火,岂及我汪洋半分······”
乱琴轻轻一笑,火蝶遭渊静一击,顿时炸裂开来,化作几十片花火向渊静飞去。
渊静只是不当回事,双手尽数挡之。
火花却未有消散,一阵“噼里啪啦”,火舞旋转,渊静便满身热火疮痍。
“你这······这是什么招数!”
渊静诧异,不过几片花火,怎能如此伤到她。
“世有五音,此乃商音,商音者,悲伤凄凉,经此火琴,幻化舞蝶,虽是迟缓,但若击之,便是不尽火烧······”
乱琴转而笑道:“也罢,不过一介洞中魔头,又怎识得我这音律......”
又怒曰:“你便等着,等我将这水帘洞化作汪洋火海,将你焚烧殆尽!”
伸手拨拢,两三只火蝶便从琴中飞出。
渊静咬牙:“你······”
不待渊静讲话,玊心便一剑刺来,被渊静一矛挡下。
玊心额头沁汗,轻笑道:“怎地,怕是分不了心了么······”
渊静挡着玊心之剑,偏眼去看,火蝶已至。
眼下避无可避,渊静无可奈何,化作水流,沿着石地,快速溜了出去。
眼看火蝶将在玊心眼前炸开,乱琴打了个响指,火蝶便烟消云散。
玊心喘着气,道:“余已伤其气,不过穷寇,尔等随余去追!”
于是,玊心带着乱琴与艾轻去追,剩下艾乐抱着艾湫留在原地。
众人追出洞外,正见着脱了法术的玉容。
“玉容,你无恙了!”
玊心看着玉容,心中喜道。
“姐姐,我无大碍。”
玉容笑道。
“对了,你方才可见过一滩血水?”
玉容闻言,便不再嘻哈,肃容道:“见过,且随我我来!”
话说玉容苏了神智,便见这滩血水流淌着,入了一洞。
玉容聪慧,知这是那魔头被打得逃窜,才化水遁走,于是来寻几人,带到洞口来。
众人随着玉容,几经波折,便到一洞口,上写着“归虚洞”。
“我见者,便到此了。”
玉容指着洞,道。
众人一阵推打,将洞门撞开来。
只见洞中,乃是一片汪洋湖泊,水光零零,些许血迹尚存岸旁。
洞中寒气逼人,乱琴不过刚入洞中,身上火气便散了几许。
玊心看着湖泊,以鹤观之,果然见着渊静正藏于湖中。
又见渊静挥手,一阵水波荡来。
“快躲开!”
玊心道,随后将玉容扑倒,水波自水出,才看清是道水刃。
水刃结实打在墙壁上,众人回头看去,墙壁多了道触目之伤。
“这厮······果然是来此恢复气力的······”
玊心沉吟着,道:“不过,余方才已伤其气,以余观之,所伤气眼,此水未能愈之。”
“如此一来,只消再伤其一次,便能杀之!”
乱琴道,“只是,此洞水林,寒冷异常,徐徐吸我火气,我这业火,恐是难以措之······”
说着,伸手拨弹,只得几分火星,再难成型。
玊心看着乱琴,心中一阵考量,道:“乱琴,无论是否有力,余亦要你再措离火,不消威力,只求击中便可,以你之才,必能完之。”
乱琴看着玊心,眼中烁过一丝坚韧,道:“我自尽力而为之!”
艾轻看着二人,心中一惊,道:“你······莫不是······”
玊心看了看艾轻,道:“倘若一时失利,乱琴自带二人走之,不许逞能。”
转头蹲下,额头轻轻抵在玉容额头。
玉容感受到什么,急道:“姐姐,你定要小心!”
玊心看着她,点点头,转身跳入湖中。
乱琴见状,忙问艾轻道:“此行何为?”
艾轻看着玊心入水,道:“她想泳至渊静身旁,逼其出水。”
“公子当在渊静出水之时,以离火击之,她才有刺其气眼之机······”
乱琴闻言,盯着水下。
“乱来!”
艾轻看去,乱琴正咬着牙,眼中哀伤:“玊心,若是不测,我绝不饶你······”
······
水下,玊心屏息凝神,向渊静游去。
只是独臂,还握着霜却,展有步履,名为“云水”,入水可如平地,但寒水刺骨,也实在难以再快。
不过,以鹤观之,确定心中猜想。
此时渊静正是恢复气力之时,不能多动。
渊静自己心中倒也清楚这点,看着玊心游来,虽不知其是为何,但心中惶恐,只得不停化出水刃,向玊心挥去。
玊心左右躲闪,但行动不便,身上多有伤口,汩汩血流,染红了一片湖水。
渊静见她仍不后退,还是直直游来,一时恼怒:
“你这家伙,怎地就抓住我不放!”
“不过一介凡夫,与我为敌,你就不怕身形俱灭么?!”
“此世间难容我,屡次害我,使得我家破人亡,不过讨要清静一隅,为何要来讨我!”
眼看玊心已到身前,渊静咬着牙,道:“你既然自讨灭亡,我便如你心意!”
说罢,渊静双手聚拢,化出一条水龙,向玊心直直冲去。
玊心闪躲不及,被水龙着实打中,一时鲜血横飞。
渊静看玊心渐渐沉下,冷笑道:“何必如此······只消为我所用,怎会身死······”
“说来,岸边还有几只小老鼠,虽是遭她招惹,未能痊愈,不过此间寒冷,为我所用,收拾他们,不费力气。”
说罢,一阵水涌,渊静依旧化水为下身,如蛟龙般便出了水来。
“你们······”
“公子!正在此时!”
乱琴额头渗湿,用尽全身气力,将琴一拨,一只如闪电般火鸟便向渊静直直冲来!
渊静刚刚出水,还没反应过来如何,那快如迅雷之火,便结实击中渊静胸膛!
“呃······你们······”
乱琴耗尽力气,周身缠绕火舌渐渐褪去,重重倒在地上。
渊静尚未恢复,气力甚是虚弱,再遭此重创,已是动弹不得。
如此,渊静看着乱琴倒下,胸膛虽是灼伤难忍,但眼下局势已定。
“不过顽抗一击,招数用尽,那便候着洗颈就戮······”
渊静心中盘算,自己身在寒池,池中水气充沛,不消几刻,便可将他们尽皆屠之。
洞中寒气也正侵蚀其身,这几人大抵也是没了力气逃窜。
于是便再潜水中,恢复灵气。
“噗呲······”
渊静双眼一怔,先觉腰间一凉,再看时,脑中轰而炸开。
玊心左眼血红,额前赤发随流水,嘴角含着血迹,身伤遍体,早已将湖水染红一片。
却是双眼坚决,手中霜却准准刺入渊静另一只完好的肾脏!
“你······你还没?!”
渊静只觉身上剩下的那些气力正不断溜走,散入湖水。
玊心嘴角轻勾,脚下云水吃力,将渊静刺出水面。
湖面波涛大起,渊静与玊心一同从水中出。
“玊心······”
“她成哩······”
岸上几人心中一惊,转而便是一喜。
玊心紧握着剑,冷冷地看着渊静。
“余之命,非汝可测。”
方才,渊静一记水龙,确实结实击中了玊心,但玊心怀中,正是老道所送“天罡八卦盘”。
此八卦盘,可食灵气,大减此击对玊心的冲击力。
玊心有所察觉,于是将计就计,佯装身死,沉入湖底,待湖面之事,再以云水而来,偷袭渊静。
“你这女娃娃······何苦如此······却又能得些甚么来······”
渊静气力将尽,自知命数为止。
却是心中不解,为何玊心会为此做到这样地步。
“余为天下,为苍生,还为报恩······”
“余不求所得,只求问心无愧······”
“此世间,尚还有余所珍重之事,所珍惜之人,余当为之,拼尽全力······”
“珍惜之人······真好啊······”
渊静脸色苍白,苦涩一笑。
她忽而想起,她曾经勤恳劳碌,却落了心身俱伤······
她又想起那个风雨夜,那个她得了宝玉,手弑亲夫的风雨之夜······
她想来,父母血溅,丈夫之事,她怒而杀之,而后便草草离去······
记起榻上,她的亲生骨肉,还在襁褓中哇哇大哭······
“我的女儿,又该在何处呢······”
惰水散去,她记起了她所历经的曾经;记起她曾任劳任怨,不曾怠惰;记起她的恶夫,也记起了她曾抛弃的女儿······
只是不该,后悔之际,早已为时晚矣······
弥留之际,渊静最后看了一眼玊心,却看见自己已经成人的女儿······
渊静双目轻阖,流下两行无染清泪。
“如此一来······终于可以安眠了······”
渊静嘴角轻笑,气息散尽。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