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叫，咕噜咕噜叫......”
“一只小花到明天，一只小草留今天......”
“我俩把春天送昨天......”
正值银雪初暖，钟擎与若雨拉着手，在郊外溜溜达达，口中念着童谣。
记着是，不久前，若雨家搬到银雪，很快便与邻家的钟擎成了好朋友。
二人常常挽着手，到处散步玩耍。
“若雨，我喜欢你。”
躺在草地上，钟擎双手枕着脑袋，对一旁的若雨说。
“啊，我娘说过，互相喜欢的人是要结婚的......”
若雨偏着脑袋，看着身旁的钟擎。
“那你喜欢我么？”
“嗯......谁知道哩......”
若雨小脸一红，不愿再答。
钟擎道：“那你同我拉勾，等我俩长大，我便娶你。”
说着，伸出小手指，晃来晃去。
若雨噗嗤一笑，道：“王八蛋，谁要你娶......”
话虽如此讲，若雨还是伸手同他勾住。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风吹草动，笑靥如花。
“喂，你老乐个啥啊......”
“开心啊，开心还不许笑么。”
二人相视一笑。
春天，苏醒的爱情。
······
“喂！大懒虫，快起床！”
太阳爬起，若雨走进钟擎的房内，一把掀开钟擎的被褥。
钟擎滚了几下，才揉着眼睛坐起来。
“怎地了......”
钟擎朦朦胧胧说道。
“这都什么时候哩，你还想被教书的打吗？”
若雨抱着胳膊，气鼓鼓地看着钟擎。
“坏哩！”
若雨说罢，钟擎才反应过来，从榻上弹起来，急匆匆地穿衣服。
“快点快点！”
若雨靠在门外，冲着钟擎唠叨着。
“你俩个，感情真好......”
钟擎母亲在旁看着，捂着嘴偷笑。
若雨忽然脸一红，低声道：“阿姨......”
“走吧。”
钟擎从门内走出，看着若雨道，脚下正往门外走去。
“等着！”
若雨叫住他，伸手为他整理衣服。
“乱糟糟的......”
一边嘟囔，一边将他推着。
作母亲的在旁看着，脸上笑意更甚。
“快走，这下真要迟到哩！”
二人走出门，小跑着向私塾赶去。
天气炎热，不久，二人便跑得满头是汗。
不过是不出意外，还是迟到，被教书先生罚着在外站个一头午。
“都怪你......”
二人靠着私塾草屋，听着屋内教书先生口水泼洒。
若雨瞪了钟擎一眼，嘟囔道。
“嘿嘿嘿......”
钟擎挠着脑袋，尴尬一笑。
若雨瞥了他一眼，也是无奈一笑。
屋内，教书先生已是快要和课本合二为一。
这时候，钟擎点点若雨的胳膊。
“干嘛？”
若雨没好气地说。
“若雨，”钟擎看着她，道，“事已至此，咱去捉知了吧！”
“捉知了？”
若雨忽然激动，却又说道：“可是，那老头子看我俩不见了，不是坏了么？”
钟擎冲她嘘声，手指着屋内，让她去听。
教书先生滔滔不绝，正入佳境，看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
“怎样？”
钟擎得意一笑，不想若雨已是抢快他一步，抓起他的手，便向树林跑去。
“快抓啊，就在你左边！”
“抓到了，抓到了！”
“窸窸窣窣......”
钟擎从树上滚下来，倒在地上。
“哎呦......”
若雨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道：“你没事罢......”
说着将他扶起，抱在怀里。
钟擎忽然将攥着的手张开，里面是一只小知了。
“我抓住了。”
夏天，抓住你的我。
······
“还睡懒觉，若雨喊你去和她采蘑菇。”
钟母看着裹着被子的钟擎，道。
“哦......”
钟擎掀开被子，揉着眼睛。
“怎么这个倦......”
钟母嘟囔着，道：“这些日子店里很忙么？”
“娘你不在这，你当然不知道......”
钟擎一边穿衣服，一边打着哈欠。
“这不是不几月要入冬了，不知多少别地人要来这看雪......”
洗了把脸，道：“也不知这雪有甚么可看的......”
“走了。”
“路上小心。”
钟擎走出店门，门口铃声作响。
看见穿着长裙，双手背后，捏着草篮的若雨，钟擎道了一声“早上好”。
“现在是下午哩......”
“是吗......那下午好......”
二人来到流云山，路边的树叶早就快要落光了。
地上好多好多火红枫叶，铺成了一道地毯。
钟擎拿着草篮，看着身前蹦蹦跳跳的若雨。
“这时候哪儿还有蘑菇了......”
“不懂了吧......”若雨晃着手，道，“这时候蘑菇长的快，还又肥又香呢！”
“不过也是，”若雨笑着背过身，道，“你也不几出门，都是我叫你才会出来。”
若雨倒着走，硌了个石头，便要倒下去。
“哎呦！”
钟擎一把揽过若雨的腰，才免她摔倒。
“小心点啊......”
钟擎嘟囔着，看了看若雨的脸，红得流血。
“我脚扭了......”
钟擎抱着若雨，将她放在一旁大石头上。
若雨红着脸，道：“疼......”
钟擎俯下身子，捧着若雨的脚。
“你干嘛？！”
若雨一惊，双脚扑腾起来。
“别乱动，我给你按按。”
钟擎按住若雨的脚，轻轻揉捏。
“嗯......”
若雨闭着眼，忍着痛。
按了一会儿，钟擎摇摇她的脚，道：“怎样，好些了么?”
“好些了......”
若雨嘟囔着，双手已经扣在一起了。
“歇会罢，今天就采这些算了。”
钟擎坐到若雨身边，晃晃篮子里的蘑菇。
“天也快黑了，休息一会儿，我便背你回去。”
说着，伸了伸懒腰。
若雨看着钟擎的脸，心口却是扑通扑通直跳。
大雨落下，转眼打湿了树叶。
“下雨了。”钟擎伸手接着雨点。
“钟擎。”
“嗯？”
钟擎把耳朵伸过去，听着。
“你还会娶我么......”
若雨脸蛋绯红，看着钟擎。
大雨倾盆，打湿了钟擎和若雨的头发。
“会啊，我和你，拉过勾。”
钟擎看着她的脸，认认真真地说道。
若雨忽然把脸凑过去，在钟擎脸上啄了一下。
“好啦！回去吧！”
若雨晃着脚，打着雨滴说道，“好好背着我，不要乱晃啊！”
钟擎一把背起若雨，故意地晃了几下。
大雨之间，落滴小雨。
“王八蛋！”
“多走会儿罢，这雨还挺凉快的......”
“别啊！快走快走！”
秋天，雨点中狂舞。
······
昏暗的房间里，钟擎一夜未眠。
天亮了，钟擎睁着血红的双眼，从榻上坐起。
“擎儿，走吧......”
母亲穿着一身黑衣，看着自己的儿子，心疼地说道。
钟擎只是麻木地点点头，穿上了衣服。
郊外，一众人站在那里。
树叶落光，地上的残枝败叶，踩起来嘎吱嘎吱的。
坟前，一架棺材入土。
“吭哧吭哧......”
铲着土，一泼一泼的盖在棺材上。
众人哭泣，只有钟擎双眼麻木。
他早已挤干泪，再哭不出来。
葬礼结束，母亲要留着聊几句，钟擎便道了一声，便要回去。
“等等！”
有人叫住了他，钟擎回头一看，原来是她的父亲。
“擎儿......”男人满头白发，钟擎诧异着，前些日子见，还是黑得发亮哩。
“伯父，节哀。”钟擎低着头，道。
“若雨，曾说过，要把这个送给你。”
若雨父亲拿出一个盒子，道：“不想如此，她没办法亲手给你了......”
钟擎双手颤抖，接过盒子，眼中豆大的泪滴落下。
“不要太过伤心了......”若雨父亲拍拍钟擎的肩膀，道：“你我还是一家人，有事的话尽管来找我......”
后面的话，钟擎早已听不清楚，只是拿着盒子，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屋内。
坐在床上，钟擎泪如雨下，伸手抚摸着盒子。
“若雨......”
钟情钟情......钟情若雨......
钟擎将盒子打开，一块菱形的白玉映入眼帘。
“......”
钟擎捏着玉，泪水落在玉上。
忽然，宝玉一阵颤抖，便刺入钟擎心口。
“啊......”
钟擎吃痛，连忙阻止，可已是为时已晚......
宝玉入体，直逼肺门，祸乱人心。
钟情钟情......
钟擎只觉脑中一阵漩涡，不久便失去了意识。
钟情......谁来着......
若雨的模样，名字，过往之事，尽皆在钟擎的脑海中散去。
欲金之气，彻底将钟擎蛊惑......
“我记着......有个女孩......”
钟擎昏迷在地上，嘴里念叨着。
“叫什么来着。”
冬天，掩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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