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上事,池裕丰沾惹阳之暴食,重创玊心几人,又恍惚中,拾起玉容盛玉口袋,倒在手中。
七块宝玉合一,各色之气皆自玉出,涌入池裕丰身中。
“啊啊啊啊啊啊......”
却见那池裕丰,只是抱头痛苦,声音嘶吼。
老道看着此情此景,不觉大惊失色。
“预......预言......应验了......”
玊心站起身,见池裕丰模样,心生不对,以鹤观望之,心头一震。
只见池裕丰之身躯,若容器般,将素来所见者,五行恶气、阴阳二灵尽皆收入其中。
只觉大事不妙,收了霜却,便闪身挟起媜音,道:“形势不对,尔等先出了宅邸,后事再说。”
说着,玊心带着媜音夺门而出。
余下几人闻言,吵吵嚷嚷地便出了门去。
门外,红日初晓,玊心安顿好媜音,转头时,正对上殷远。
“你是何人?!”
玊心将手按在剑上,警惕道。
殷远连看她都不曾看,只是喃喃自语道:“成哩......成哩!”
玊心只觉得古怪,转念一想,茅塞顿开。
“就是你这家伙......”玊心拔出剑来,冷声道,“害了媜音么!”
殷远转过头来,淡淡道:“什么?哦,你说这个女子么......”
“她不过只是我的一颗棋子,对她所做之事,也不过是为达我命......”
“又怎能称害呢......”
玊心心口砰砰直跳,恨道:“那这自渠川等五城之恶,也皆由你一手操控么?”
“姐姐!”
乱琴扶着玉容,从屋内将将走出,后面跟着那老道与朱勤数人。
“这是......”
“是又如何?”
殷远笑道:“这世间之事,皆有定数,其命如此,我可奈何?”
“你找死!”
玊心闻言大怒,挺剑便要刺来,忽然老道一声,叫停了玊心。
“你是......你是殷远?”
老道端详着殷远,惊道。
“不错,是黄客老道长么......别来无恙。”
黄客惊得差点没站住,只是气得喘气,手指着殷远,骂道:“你......你这逆徒!”
“道长......”
黄客道:“数年前,你自我灵山神居之内,盗走阴阳二石,未曾捉到你......”
“现在这般光景,你该当何罪!”
预言即将成真,世间面临浩劫,如此一切,皆由其神居之下弟子而出。
殷远道:“何罪?”
“我何罪之有?”
殷远癫狂的大笑道:“这美景若是拘泥于审判我,就太过浪费了!”
“道长......这贼子一直说甚么预言,究竟是何物?”
玊心听得糊涂,便问道。
黄客痛心疾首,道:“百年之前,老道长曾预言过......”
“五行阴阳之玉,若集一人之手,则恶鬼复生,炼狱人间,永无天日!”
玊心听后大惊,遂冷冷道:“那这贼子,害了媜音,又借余等之手......”
“便是为了集齐宝玉么?!”
殷远拍手笑道:“不错,不愧为大都之内第一女侠......”
“不过,若是如此,未免显得我太傻了些罢......”
“既是已然寻得宝玉,达成预言所说,又何必大费周章,散于世间?”
殷远意味深长地笑道:“黄老道长,何不将预言的后半,讲给于她呢?”
玊心转头看向道长,黄客咽了咽唾沫。
“见世之英豪,知是危难之际,登楼拔剑,自其口入,既见恶鬼真容,满目浴血,落樱漫天,斩此恶鬼,归平天下......”
“世之英豪......”
“登楼拔剑......”
身后,玉容乱琴几人听得愣愣的,只听殷远大笑起来。
“正是如此!”殷远道,“我便是斩杀恶鬼,平定天下的英豪!”
“而你们几个,不过是居心叵测,妄图复活恶魔,使得生灵涂炭的帮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说八道!”
玊心骂道,持剑之手微微颤抖。
“是不是胡说八道,可不由你说了算......”
殷远静静道,话音刚落,朱家宅邸一声震天,整个宅子的盖子都叫掀开来了。
只见,初晓红日,乌墨蚕食,黑雾之下,暗无天日。
宅破魔出,黑影团团,如影如幻,如实如虚。
其者,不见耳目,不见眉鼻,泱泱大口,咆哮震天;身长之尺,如尺耸立,肩若并云,足若覆地;见之蜥形,团团黑云,臂若庭柱,身如寰形。
静如痴虎,动若雷霆,瘴气渡世,腐化身心。
手之所至,毁灭殆尽;气之所至,百里杀人。
“这......这是甚么东西?!”
“黑气!不要碰!”
“救......救我!”
恶鬼之下,哀嚎遍野。
“完......完了......”
黄客瘫坐在地上,嘴中喃喃道:“天地浩劫,生灵涂炭,我等罪无可恕......”
“逆徒......逆......”
正说着,却不见殷远身影。
“人呢?”
“那儿,看那儿!”
却见楼上,殷远手持长刀,看如巨人般的恶鬼,面容竟是带丝笑意。
“恶鬼!”殷远抬起长刀,直指恶鬼,“今日,我便斩了你这祸害!”
恶鬼歪着脑袋,似是听懂殷远所说,缓缓撑开大口,嘶吼如雷。
殷远轻身,手执长刀,直入其口。
其口中,团团黑雾散出,殷远双目一怔,霎时被黑雾包裹。
“咳咳......”
黑雾腐蚀其身,殷远双目失了光亮,不知如何,恶鬼以爪牵其腿脚,将其抛在地上。
“砰!”
脚踩之下,一声巨响,殷远被恶鬼活生生踩作肉泥。
其手长刀,翻插地面。
“死......死哩!”
众人一阵惊呼,心中慌乱已然至顶。
“怎......怎么办?!”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啦!”
“呜呜呜......”
玉容已然吓傻了,只是晃着黄客的胳膊,道:“道长......你一定有办法的......道长......”
黄客哀叹道:“我已束手无策......”
“换句话说,若是知晓斩魔之法,我等何必苦守灵石数千年......”
“若是幸时,只能依照预言所说,世之英豪,登楼拔剑,除恶安世......”
“若不幸时,便做些想做的,静静等死便好......”
黄客怅然道,乱琴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怒道:“你这江湖骗子,竟叫我等坐以待毙?”
“小爷我就是同那恶鬼斗,斗到身死,也不像你一样坐着等死!”
朱勤闻言,顿时大惊,拉着乱琴,道:“儿子,不要胡闹!”
乱琴一把甩开,道:“我没有胡闹,若是如他所言,不斗不争,就真个等死么?!”
“战若死,不战也死,为何非要如此懦弱而死?”
“乱琴!”
朱乱琴轻弹火琴,丛丛离火瞬时沾惹其身,化作火丝,缠缠绕绕。
“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死吧!”乱琴怒道,“小爷我先去同那恶鬼比划比划!”
说着,脚下踏火,便要上阵。
“慢着!”
只觉臂膊被人拉住,乱琴皱着眉头,回头看去,正是玊心。
“公子,不要鲁莽。”
玊心道:“你可还记着,你这条命是谁留的?”
“我......”
乱琴想起涧水洞内,艾湫死在他怀中。
“公子,你这条命,是艾湫给的,我不许你轻易死去。”
想起艾轻所言,一时哑口。
“若是鲁莽行事,连碰都碰不到,便落个与那殷远同等般下场,你便好过么?”
玊心一双鹤眼,盯着乱琴,只把他盯得发慌。
“那......那依你之言,该当如何?”
玊心之言,深思熟虑,知自己鲁莽而不成大计,乱琴已是信任玊心超过自己。
于是冷静下来,听玊心细说。
“依余所见,恶鬼之口,可喷涌蚀人之气。”
玊心道:“方才你们可能未见,余之鹤观,看得清清楚楚......”
“殷远双目,皆叫那黑雾残废。”
“所以若依照道长之言,自其口入,便要免得那黑雾侵蚀人目。”
玊心说道,乱琴听着,点头道:“那......该怎么做?”
玊心轻轻一笑,笑得乱琴浑身乱麻。
“可曾记得,与渊静之战?”
乱琴点头,幡然醒悟:“你......你是指......”
“公子以离火琴攻之,目的是引其注意,余乘黑雾喷发殆尽,入其口中,寻机斩之。”
玊心说道,几人听得清楚。
“玊心......你......”
乱琴看着玊心如此平静,道:“那你怎么办?”
“姐姐......那恶鬼好生恐怖,你不要去!”
玉容听此计如此凶险,顿时害怕起来。
“玊心,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朱勤道:“如何能叫你再去冒险?我朱家欠你的,也已经够多了......”
“我们再想想,定还有其他办法......”
玊心凛然道:“朱大人言重了,余玊心欠你们朱家的,也不言少。”
她这条命,是媜音小姐所救的......
若不以身犯险,如何救得了媜音......
又有何面目,谈及报恩......
“余所欠者,甚过于你朱家欠余。”
玊心道:“今日之事,若无人尝试,便只能依老道长之言,坐以待毙......”
忽然一停,又道:“若是余不得成功,诸位......”
“尽早寻路逃亡,绝不要害怕,也不要回头。”
“姐姐......”
“至于余,自小受师父教诲,这一身武功,便是为救世济人所学......”
说时,其手执剑,霜却出鞘,寒光闪闪。
“此刻,便是落樱之舞,绽放之时。”
“落樱之舞......”
老道颓废着,却听玊心之言,双耳一清。
满目浴血,落樱漫天,斩此恶鬼,归平天下......
“公子,走吧!”
说着,玊心身轻步履,如鹤般轻灵,踏步而去。
“鹤啊......”黄客道长看着,泪流满面,“你便是......命定之人么......”
“可别死了啊!”
“姐姐!多要小心啊!”
乱琴心思复杂,但见玊心已去,便咬咬牙,踏火跟上。
······
“呼啦!”
“啊!”
恶鬼之爪,扑打四周,百姓房屋,支离破碎,恸哭之声,不绝于耳。
“谁......谁来救救我!”
废墟之中,木杆之下,一个老人被压得死,身体不能曲折,绝望大呼。
“救......救......”
只听一声震响,身上横木化作飞灰,老人抬头看时,一人却是浑身浴火,凛然而立。
“你......你......”
老人被惊得说不出话,那人只是道:“我姓朱,名乱琴。”
“朱家少爷。”
说着,轻拨琴弦,离火化作火轮,撑着乱琴腾然升空。
面着恶鬼,乱琴骇道:“噫!真是丑陋难看!”
恶鬼注意到乱琴,挥爪而来,乱琴脚下火轮灵动,轻松躲过。
“就这么些本事么?!”
乱琴笑道,手中火琴拨动,火鸟火蝶尽数飞出。
噼啪作响之时,恶鬼毫发无损。
“......真是......皮糙肉厚......”
乱琴喘着气,碎言道。
恶鬼张开大口,阵阵黑雾喷薄而出,乱琴驱着火力,不断躲避。
“太慢了......太慢了!”
乱琴正说着,一团黑雾直直击中其胸膛。
“噗......”
一口恶血喷出,身体气力尽散,乱琴自空中而落。
“鹤啊!”
乱琴嘴角含着血,大声喊道,重重落在地上。
恶鬼闻声,黑雾喷散,四处张望,正见一楼,一女而立。
脚尖轻点,不及其防备,便如流水般,滑入其口。
“杀了他!”乱琴口吐鲜血,不住挥拳。
“鹤!为我等的旅途......完美谢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