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在约瑟夫安全屋的客房里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密的光斑。他眨了眨眼，手臂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提醒他昨晚的一切并非梦境。
床头柜上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旁边是张便条：
「去实验室做个检查。厨房有咖啡。——J」
字迹优雅而克制，就像约瑟夫本人。伊索拿起衣服，发现连内衣尺寸都完全正确，这让他耳根微微发热。这家伙到底观察他多仔细？
厨房里飘着浓郁的咖啡香气，但空无一人。伊索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发现操作台上摊开着几份旧报纸。最上面一份的日期是二十五年前，头版刊登着一张火灾现场的照片——圣玛丽孤儿院被烧得只剩骨架。旁边一则小报道引起了伊索的注意：《天才摄影师约瑟夫·德拉索恩斯首展轰动维也纳》。
"同一天……"伊索喃喃自语。父亲从未提过他在孤儿院工作过，但伊索隐约记得童年时曾见过圣玛丽的名字。
"咖啡合口味吗？"
约瑟夫的声音让伊索差点打翻杯子。他转身看到对方靠在门框上，今天换了一件深灰色高领毛衣，左臂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
"不错，谢谢。"伊索指了指报纸，"这是巧合吗？你第一次展出和我母亲遇害同一天。"
约瑟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时间线上没有真正的巧合。"他走向咖啡机，"准备好做检查了吗？我需要确认那些家伙没在你伤口上留什么'礼物'。"
"什么检查？"
"简单的时间线扫描。"约瑟夫递给他一个看起来像老式怀表的装置，"拿着这个，它会测量你个人时间流的稳定性。"
伊索警惕地接过装置。金属表面冰凉，内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鸣。"为什么要关心我的'时间线'？"
"职业好奇。"约瑟夫微笑，"卡尔先生，你昨天接触了高浓度显影液，却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普通人会老化至少十年。"
伊索想起那个面具龟裂的袭击者，不禁打了个寒颤。"也许只是运气好。"
"也许不是。"约瑟夫靠近一步，银灰色的眼睛直视着他，"你的时间线异常坚韧，卡尔。就像被特别加固过。"
伊索后退了半步："什么意思？"
"意思是……"约瑟夫突然伸手按在伊索胸口，正好是心脏的位置，"你的心跳比正常人慢12%，新陈代谢速度慢23%。不是疾病，更像是某种……保护机制。"
伊索拍开他的手："别随便碰我。"
"抱歉，职业病。"约瑟夫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实验室在这边。"
实验室比伊索想象的更加专业，各种他叫不出名字的仪器整齐排列，墙上挂满了不同年代的人脑扫描图。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个透明圆柱体，内部悬浮着无数发光的碎片，像被定格在空中的雪花。
"时间碎片收集器。"约瑟夫注意到他的目光，"收集那些被遗忘的瞬间。"
"我父亲的笔记提到过这个。"伊索脱口而出，随即后悔了。
约瑟夫的动作顿了一下："艾伯特知道得比大多数人多。"他示意伊索坐在一台类似MRI的机器前，"把传感器贴在太阳穴上。"
检查过程中，约瑟夫专注地盯着显示屏，眉头越皱越紧。伊索能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有什么问题吗？"
"恰恰相反。"约瑟夫的声音带着困惑，"你的时间线不仅坚韧，还有某种……修复机制。就像——"
一声刺耳的警报打断了他。约瑟夫迅速切换到另一个屏幕，脸色骤变。"他们找到了这里。"
"谁？"伊索扯下传感器。
"'时光之守'。比我想象的快。"约瑟夫快速关闭设备，从墙上的保险箱取出一个小盒子，"我们得立刻转移。"
"去哪？"
"地下。"约瑟夫塞给他一把古怪的钥匙，"巴黎最古老的地下墓穴。那里时间流动异常，他们追踪不到我们。"
五分钟后，他们通过隐蔽的电梯下到一个伊索从未见过的地铁隧道。约瑟夫手持一个发出蓝光的小装置领路，在迷宫般的隧道中穿行。
"你和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伊索在黑暗中问道，"别再说谎了。"
约瑟夫的背影僵了一下："艾伯特是我见过最固执的人类。"他的声音在隧道中回荡，"也是少数几个我称之为朋友的人。"
"朋友？"伊索冷笑，"镜子里那个看着父亲死去的身影不是你吗？"
隧道突然开阔，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前。约瑟夫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伊索："我确实在场。但我没能救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伊索从未见过的痛苦，"有些死亡……即使是我也无法阻止。"
洞穴入口刻满了奇怪的符号，与父亲匕首上的符文相似。伊索正想追问，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快进去！"约瑟夫推了他一把。
他们刚冲进洞穴，一道蓝光就从背后射来，击中约瑟夫的右肩。他闷哼一声，但没有停下脚步。
"又是时间武器？"伊索扶住踉跄的约瑟夫。
"更糟。时间溶解弹。"约瑟夫咬牙道，"击中要害会直接把人从时间线上抹除。"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复杂，无数岔路像蜘蛛网般延伸。约瑟夫的状态越来越差，右肩开始变得半透明。
"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伊索感到约瑟夫的重量越来越沉，"你的伤……"
"左转……第三个通道……"约瑟夫的声音变得虚弱，"那里有个时间静止室……"
伊索半拖半抱地带着约瑟夫前进，终于在一个小洞穴里发现了约瑟夫所说的"时间静止室"——一个用特殊符号标记的圆形石室。刚跨进去，追击者的声音就突然变得遥远，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
"这里……时间流速不同。"约瑟夫滑坐在地上，"能争取……一些时间……"
伊索检查他的伤势，震惊地发现约瑟夫的右肩几乎完全透明，能隐约看到后面的墙壁。"怎么治疗这个？"
"照片……盒子里……"约瑟夫指了指一直攥着的小盒子。
伊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约瑟夫站在埃菲尔铁塔前的照片。他按照之前看到的方法，将照片贴在约瑟夫透明的肩膀上。但这次，照片没有任何反应。
"不起作用！"伊索焦急地说。
"因为……这是时间溶解……需要更强大的锚点……"约瑟夫艰难地呼吸着，"盒子……底层……"
伊索在盒子夹层里找到另一张照片——年轻的约瑟夫和一个黑发男子站在实验室里的合影。他立刻认出了那个男子：父亲，比伊索记忆中年轻许多，却有着同样的严肃眼神。
"这是……"
"用这张……"约瑟夫闭上眼睛。
伊索将照片贴在伤口上。这次，照片中的约瑟夫肩膀开始变得透明，而现实中的伤口逐渐恢复实体。但奇怪的是，照片中的艾伯特也同时伸手按在了约瑟夫的肩上，仿佛在帮助他。
"父亲真的认识你。"伊索轻声说。
"比你想象的更熟。"约瑟夫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力量，"他帮我制造了第一台时间相机。"
"什么？"伊索震惊地抬头，"但父亲毕生都在研究如何对抗超自然威胁！"
约瑟夫苦笑："最好的猎人必须了解猎物，不是吗？"他试图站起来，但失败了，"艾伯特一开始确实想摧毁我。但后来他发现了更大的威胁……就是现在追杀我们的那些人。"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约瑟夫抓住伊索的手："听着，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这个。"他从怀中掏出那台符文相机，"这里面封存着最初的时间碎片，能重组时间线。如果落入他们手中……"
"会怎样？"
"他们能改写历史。抹除所有不该存在的事物……包括像我这样的'异常'，可能还包括你。"
伊索皱眉："为什么包括我？"
约瑟夫深深看了他一眼："因为你的时间线被人工加固过。艾伯特做的，就在孤儿院火灾后。"
伊索如遭雷击。火灾那天是他被父亲收养的日子，但他一直以为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没时间解释了。"约瑟夫将相机塞进伊索手中，"藏好它。我会引开他们。"
"你这样子怎么引开任何人？"伊索厉声道。
约瑟夫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你以为这是我第一次被追杀吗？"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喝下里面的金色液体。刹那间，他的身影分裂成三个，除了本体，另外两个都是半透明的。
"时间镜像……持续不了多久……但足够迷惑他们。"两个镜像约瑟夫站起来，"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相机。它是关键。"
伊索想反驳，但脚步声已经到了洞口。约瑟夫的一个镜像冲了出去，立刻传来追击者的喊叫声。
"这边！他往这边跑了！"
片刻安静后，约瑟夫推了推伊索："现在，你往那边走。"他指向一条黑暗的通道，"沿着蓝色符号，会带你到塞纳河畔的一个出口。"
"那你呢？"
"我会另找路出去。"约瑟夫的表情变得柔和，"别担心，我答应过告诉你真相，在那之前我不会消失。"
伊索犹豫了一下，突然抓住约瑟夫的手："一起走。"
约瑟夫愣住了，银灰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伊索这才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肢体接触——约瑟夫的手冰凉得不似人类，却意外地让人感到安心。
"固执的卡尔。"约瑟夫轻声说，"好吧，抓紧我。"
他们沿着幽暗的通道前进，约瑟夫的身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伊索紧握着他的手，生怕一松开对方就会消失在时间中。
"为什么父亲要加固我的时间线？"伊索低声问。
"因为他知道有一天你会面对这些。"约瑟夫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就像他知道有一天你会站在我身边一样。"
通道尽头出现了微光。当他们终于爬出出口，站在塞纳河畔的月光下时，伊索才发现自己仍然紧握着约瑟夫的手。他急忙松开，假装整理衣服掩饰尴尬。
约瑟夫却笑了："人类体温真是奇妙的东西。我已经很久没感受过了。"
伊索不知如何回应，只好转移话题："现在去哪？"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恢复。"约瑟夫查看了一下右肩，透明化已经停止，但仍未完全恢复，"而且我们得弄清楚'时光之守'是怎么找到安全屋的。"
伊索突然想起那条神秘短信："等等，我收到一条匿名信息，警告我小心你。"他掏出手机，"署名是'A'...会不会是..."
约瑟夫的表情变得严肃："给我看看。"
就在他伸手去接手机的瞬间，一道黑影从河面掠过，直扑约瑟夫而来。伊索本能地推开他，黑影擦着约瑟夫的衣角飞过，在石地上腐蚀出一个小洞。
"无人机！快躲开！"约瑟夫拉着伊索滚到一排垃圾桶后。更多黑影从四面八方飞来，像一群嗜血的蝙蝠。
"他们怎么在这里？”伊索喘息着问。
约瑟夫看向他的手机，眼神变得锐利："因为追踪器不在安全屋……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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