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河水在慕予耳边轻柔地流动，苏新皓正带着她游向河面，想让她看看洪水过后的锦州城。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水面，清晰地传入慕予耳中。

"我亲爱的表姐，这下，你就真的死了，这样，舅舅的家产，都是我的了。"

慕予浑身一僵，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表妹慕小雨。但此刻那甜美的声音里浸满了恶毒的喜悦，与平日乖巧可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苏新皓明显也听到了，他拉住慕予的手腕，两人在水中静止不动，透过清澈的河水向上望去。岸边的慕小雨穿着鹅黄色襦裙，正对着河水得意地笑着，手里把玩着慕予之前戴的一枚发簪。

"记得去年你送我的生辰礼物吗？"慕小雨对着河水自言自语，仿佛在向已经"死去"的表姐炫耀，"那支木簪子？我把它扔了，因为太廉价了。舅舅给你的珠宝才配得上我。"

慕予感到一阵眩晕，十年前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凑起来——那个夏日午后，也是慕小雨甜笑着叫她到河边看鱼，然后...然后背后传来一股推力...

"是她..."慕予的声音颤抖着，"十年前推我下水的也是她..."

苏新皓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握紧慕予的手："我们上去。"

就在他们准备浮出水面时，慕小雨接下来的话让慕予彻底僵住了。

"其实我本不想杀你的，表姐。"慕小雨叹了口气，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委屈，"可谁让你总是那么讨人喜欢？舅舅疼你，连城里那些公子哥儿都围着你转。而我呢？我只是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就连这次选新娘，明明我贿赂了村长，可他们还是选了你！凭什么？"

愤怒如岩浆般在慕予胸口爆发。她一直把慕小雨当亲妹妹般疼爱，甚至在被选为新娘时还担心自己走后无人照顾这个表妹。而现在，她亲耳听到这个"妹妹"不仅十年前就试图杀害自己，如今更为家产而欢庆她的"死亡"。

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从慕予心脏涌向四肢百骸，她的视野突然染上一层血色。河水在她周围开始沸腾，细小气泡从她皮肤上渗出。

"慕予？"苏新皓惊讶地松开手，他看到慕予的双眼变成了血红色，长发在水中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着细小的电光。

岸边的慕小雨还在继续："不过现在好了，你死了，舅舅就只剩我一个亲人了。那些珠宝、田产、宅子，全都是我的——"

"轰隆！"

一道刺目的闪电突然劈在慕小雨脚边，将河岸的岩石炸得粉碎。慕小雨尖叫着跌坐在地，脸色惨白。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闪电接连劈下，每一道都险险擦过慕小雨的身体，将她周围的土地烧得焦黑。天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雷声轰鸣如巨兽咆哮。

"天谴！这是天谴！"慕小雨惊恐万状地爬起来，发簪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跌跌撞撞地向城里逃去，"河神发怒了！不是我害的表姐！不是我！"

水下，慕予的愤怒仍在燃烧。更多闪电在云层中酝酿，整个锦州城上空电闪雷鸣，宛如末日降临。苏新皓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自然现象，这些雷电是慕予愤怒的延伸。

"慕予！冷静下来！"他游上前，不顾电流穿过水体的刺痛，一把将慕予搂入怀中，"看着我！深呼吸！"

慕予血红的双眼茫然地转向他，雷电仍在聚集。苏新皓捧住她的脸，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吟唱起古老的安神咒。随着咒语流淌，他体内的神力缓缓渡入慕予体内，平复她暴走的力量。

渐渐地，慕予眼中的血色褪去，呼吸也平稳下来。天空中的乌云开始消散，雷电偃旗息鼓。当最后一丝红色从她眼中消失时，她双腿一软，倒在苏新皓怀里。

"我...我刚才怎么了？"慕予虚弱地问，对自己引发的天地异象毫无记忆。

苏新皓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能引动天雷，这绝非普通人类能做到的事。即使在神族中，也只有高阶天神才有此能力。慕予...到底是谁？

"你情绪太激动，差点溺水。"苏新皓暂时隐瞒了真相，扶着她向河底宫殿游去，"我们先回去休息。"

回到水晶宫，苏新皓安排慕予在一间由珊瑚和水晶构成的卧室休息。他坐在床边，看着她沉沉睡去，眉头紧锁。太多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慕予的能力、慕小雨的阴谋、十年前那场"意外"的真相...

"嗯..."慕予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一缕黑发粘在她汗湿的额头上。苏新皓轻轻将那缕头发拨开，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皮肤，一丝微弱的电流让他指尖发麻。

这绝不是普通人类会有的反应。

苏新皓起身，悄然离开卧室，向宫殿最深处的藏书阁游去。那里收藏着自天地初开以来所有关于神族、人族和各种异族的记载。如果慕予真有特殊身份，那里应该会有线索。

藏书阁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四壁都是由特殊水晶体构成的书架，上面漂浮着无数由水凝成的书籍。苏新皓游到"人族异闻"区域，开始翻阅。

"天雷...天雷..."他喃喃自语，水流随着他的意念将相关书籍送到面前。

《九天玄雷录》《人族异能考》《半神血脉研究》...一本本古籍在他面前展开，却没有找到与慕予情况完全吻合的记录。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一本破旧的竹简自动漂到他面前。

《天女临凡记》。

苏新皓展开竹简，上面的文字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辨："...天女者，九天玄女之化身也。怒则目赤，天雷随之...常隐于凡人之中，待劫数至方觉醒..."

他的手微微发抖。难道慕予是...天女转世？这解释了她为何能引动天雷，也解释了为何她能在水下呼吸——高阶神族本就不受环境限制。

但竹简后面的内容让他的心沉了下去："...天女临凡，必有大劫。或水淹九州，或天崩地裂...历代天女觉醒，皆伴随天地剧变..."

苏新皓合上竹简，陷入沉思。如果慕予真是天女转世，那么她的觉醒意味着什么？锦州连年的洪水是否与此有关？更重要的是——他该不该告诉她真相？

"原来你在这里。"

慕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新皓转身，看到她扶着门框，脸色仍然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

"你应该多休息。"他游过去扶住她。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慕予揉着太阳穴，"梦见自己站在云端，手中握着闪电..."她摇摇头，"太荒唐了。"

苏新皓犹豫片刻，决定先试探一下："慕予，你小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比如，能预知天气？或者..."

慕予突然紧张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好奇。"苏新皓装作漫不经心。

慕予咬了咬下唇，似乎在挣扎要不要说实话。最终，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从小就能感知天气变化。下雨前，我的指尖会发麻；打雷时，我能提前听到雷声...但我从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抬头看向苏新皓，"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苏新皓心跳加速——这与竹简中描述的天女特征完全吻合。他强作镇定："不奇怪。在这世上，有很多超出常人理解的事物存在。"

他带着慕予在藏书阁中央的水晶桌前坐下，桌上立刻浮现出由水流构成的锦州地图。

"看，"他转移话题，指向地图，"刚才的洪水被我引导到了无人区，锦州城安然无恙。"

慕予凑近看地图，发丝垂落，擦过苏新皓的手臂。又是一阵微弱的电流，苏新皓屏住呼吸，更加确信她不是普通人类。

"你真厉害。"慕予由衷赞叹，完全没注意到苏新皓的异常，"一个人保护了整个锦州。"

"不是一个人了。"苏新皓微笑，"现在有你知道真相，还愿意帮我。"

慕予回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