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腊月二十八的上海飘着细雪，慕予拖着行李箱站在陆家嘴的天桥上。她骗养父母说是来找高中同学玩，羽绒服口袋里却揣着苏新皓公寓的地址——那是上周帮他收快递时偷偷记下的。

玻璃幕墙折射着冷冽的天光，慕予望着对面写字楼27层的方向。三天前苏新皓在电话里说最近在赶年度审计，此刻他应该正在办公室里忙碌。她哈出一口白气，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昨晚的"晚安"。

电梯到达27层时，慕予的双腿像灌了铅。走廊尽头的磨砂玻璃门上印着"财务总监室"的字样，她听见里面传来苏新皓的声音："林秘书，把第三季度的报表..."

门被推开时，苏新皓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线笔挺，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听见响动抬头时，钢笔"啪嗒"掉在实木地板上。

"阿予？"他扯松领带，喉结滚动两下，"你怎么..."

"寒假来...来找同学。"慕予把冻红的手藏在身后，"顺便看看你。"她故意用了轻快的语气，眼睛却盯着苏新皓身后办公桌上那个相框——是她高考时穿着校服的单人照。

苏新皓快步走来，带着淡淡的雪松香。当他伸手要接行李箱时，慕予注意到他腕表还是去年生日她送的那款。"吃饭了吗？"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表盘，"楼下有家不错的粤菜..."

"苏总，三点要和总部视频会议。"抱着文件的林秘书突然出现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慕予后退半步："你先忙，我晚上再来。"

"等等！"苏新皓抓住她的手腕，温度透过羊绒手套渗进来，"去我公寓等好不好？密码是你生日。"他快速写下一串地址，指尖划过掌心时带着薄茧。

暮色降临时，慕予正蜷在苏新皓的沙发上发呆。公寓是冷调的北欧风，却处处透着违和的温馨：冰箱贴是她高中旅游买的纪念品，茶几下的绒毯是她去年织废的失败品，连浴室拖鞋都是她喜欢的皮卡丘样式。

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新皓发来的定位："来这家咖啡馆好吗？我八点结束。"

慕予对着镜子涂了两次口红才出门。雪下得更大了，她裹紧围巾往定位地点走，却在街角橱窗外看到令她血液凝固的画面——苏新皓正在帮林秘书拂去肩头的雪，女人仰头笑时几乎蹭到他下巴。

"不是约了喝咖啡吗？"慕予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苏新皓猛地回头，林秘书的手还搭在他臂弯里。"阿予你听我解释..."

慕予转身冲进雪幕。泪水在脸上结冰的刺痛中，她终于明白这些天的辗转反侧意味着什么。跑过三个路口后，苏新皓从身后抱住她，两人踉跄着跌进巷角的馄饨店雨棚下。

"她只是帮我挡酒时被泼湿了外套..."苏新皓的西装挂满雪粒，"这半年有多少人给我介绍对象，我都说在等一个小姑娘长大..."他的金丝眼镜起雾了，却固执地不肯松手。

慕予摸到他冰凉的指尖，想起盒子里那些泛黄的日记页。当第一片雪花落进他睫毛时，她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后来很多年，慕予都记得那个雪夜酒店房间里的场景。苏新皓把暖气开到最大，跪在地毯上给她焐脚。"从你十五岁在厨房偷吃冰淇淋被我抓到开始，"他的吻落在她脚背，"我就每天在和负罪感搏斗。"

慕予用脚尖蹭他下巴："那现在呢？"

"现在..."他突然翻身压上来，鼻尖抵着她的，"在想要怎么骗过大哥大嫂。"他的手探进她毛衣下摆时，腕表硌得她腰间发痒。

三天像被偷来的时光。他们戴着情侣围巾去外滩散步，在晨光中分享一碗小馄饨，苏新皓教她看财务报表时总会吻走她鼻尖的墨水。直到养母打来第八通电话："阿予，你同学家还没逛完吗？"

返程高铁站里，苏新皓把脸埋在她颈窝："等毕业就公开好不好？"他往她行李箱塞进一个天鹅绒盒子，"新年礼物，不准现在打开。"

列车启动时，慕予在盒子里发现两枚缠绕的铂金戒。内侧刻着"SXH♡MY 2018.1.31"，正是雪夜定情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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