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物理实验室，月光被傅科摆的铜球切成碎片。景星灼盯着自制的超导悬浮装置，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轮椅碾过环氧树脂地板的摩擦声——那声音是凌宴如打着石膏的腿撞到门框时特有的频率。
"你的永磁体排布违反麦克斯韦应力张量。"凌宴如的轮椅精准停在他实验台七点钟方向，石膏边缘露出渗血的绷带。景星灼嗅到碘伏气息混着午夜露水的凉意，想起三小时前这人在校医院拆线时，护士惊呼伤口深度足以看见肌腱反光。凌宴如的腿伤不但没有痊愈反而严重到需要坐轮椅。
景星灼故意让液氮罐喷出氤氲白雾："总比某人用轮椅惯性测算斜坡摩擦系数强。"白雾散去时，他看见凌宴如膝头摊开的笔记本，泛黄纸页上画着草图——正是他上周在图书馆撕碎又粘合的设计图。
当景星灼第三次校准激光干涉仪失败时，轮椅突然撞向他的实验台。凌宴如伸手扳动反射镜的角度，月光与激光在瞬间交汇成克莱因蓝的莫比乌斯环。
"你的瞳孔焦距偏移了。"凌宴如说话时喉结在月光下投出墨色阴影。景星灼这才发现对方左眼充血严重——那是昨夜被货架倒塌时崩溅的螺丝划伤的痕迹，而货架原本该砸中的是自己的后脑。
电子钟跳向三点十七分，景星灼的咖啡杯沿残留着对方指纹形状的咖啡渍。他们各自占据实验室对角象限，却默契地共享着同一台信号发生器。当凌宴如调试的电磁脉冲意外触发景星灼的示波器时，两个屏幕上同时绽放图像。
"赌你算不出我的混沌模型参数。"景星灼甩出浸透汗渍的草稿纸，纸角还沾着跑道塑胶颗粒。
晨光刺破云层时，凌宴如的轮椅不知何时卡进他实验台底座的电磁轨道，石膏表面凝结的夜露折射出七种可见光谱——那是他们各自方案叠加产生的干涉条纹。
"你偷换了我的钕磁铁。"景星灼捏着异形磁体冷笑，指腹摩挲着对方用锉刀打磨出的独特棱角。凌宴如转动轮椅露出后背，实验服下隐约透出绷带勾勒的斜方肌轮廓："否则你怎么发现各向异性对悬浮效率的影响？"
第一缕阳光穿透分光计棱镜时，两人同时伸手去挡刺目光线。交叠的指缝间，景星灼看见凌宴如虹膜里沉积的星云状血丝，而对方瞳孔深处映出的，是他耳后小痣在晨光中泛起的红晕。
走廊响起走读生的脚步声，凌宴如突然扯开他卷到肘部的衣袖。暗紫色的毛细血管网在苍白皮肤上蜿蜒，勾勒出前天被他撞飞的货架金属框架形状。"你输定了。"凌宴如的拇指按在他手背的淤青上，体温传递着昨夜共享的示波器余温。
景星灼反手扣住对方轮椅的电磁刹车，在晨光中露出虎牙尖："等你的石膏腿学会量子遂穿再说。"他们各自转身的瞬间，晨风掀开实验日志最新页——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交错书写着同一组共振频率，数字边缘晕染着碘伏与咖啡渍混成的奇异琥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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