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钻进了脑子里。谢昭的判官目突突跳动，视野里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血丝，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通过他的眼睛窥视这个世界。
燕无咎的青铜灯猛然暴涨，青光如刀，将窗棂上的纸人尽数绞碎。但那些残破的纸片落地后竟蠕动着重新拼合，转眼间又爬了起来。
“麻烦。”燕无咎啧了一声，突然抓住谢昭的手腕，“走！”
他拽着谢昭冲出房门，走廊里却早已被纸人堵死。惨白的纸脸层层叠叠，朱砂点的嘴唇咧开诡异的弧度，齐声吟唱：
“七月半，嫁新娘，一盏红灯照冥乡……”
燕无咎冷笑，青铜灯倒转，灯芯骤然爆出一团青黑色的火焰。火焰所过之处，纸人瞬间化为灰烬。但灰烬中却浮起一缕缕白烟，在空中凝结成十五个新娘的虚影——正是那些戴着鎏金镯子的女子。
谢昭的判官目突然刺痛，一段陌生的记忆强行涌入——
**[记忆碎片]**
**黑暗的祠堂里，十五个新娘跪成一圈，每人的手腕都被金镯锁住。中央摆着一盏琉璃灯，灯芯是一颗血红的眼珠。有人低声念咒，新娘们一个接一个摘下自己的头颅，鲜血流入灯盏，火焰越烧越旺……**
“这是……千灯宴？”谢昭按住剧痛的左眼，声音发颤。
燕无咎没有回答，而是猛地将他推向楼梯：“下楼！别回头！”
谢昭跌跌撞撞冲下楼梯，却发现客栈大堂早已变了模样——
原本的桌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灵堂。正中央摆着一口黑棺，棺盖大开，里面铺着鲜红的嫁衣。棺材四周，十五盏白灯笼无声悬浮，灯笼上赫然写着新娘们的名字。
最后一盏灯笼是空的，上面只写了一个“谢”字。
“原来如此……”燕无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冰冷的怒意，“他们是想用你补上最后一个位置。”
谢昭握紧铁尺，判官目透过白绫，看清了灯笼里的东西——每一盏灯里都困着一个新娘的魂魄，她们痛苦地挣扎着，却无法逃脱。
“怎么破局？”他冷声问。
燕无咎低笑，突然伸手扯下他的白绫：“用你的眼睛，烧了它们。”
谢昭的左眼彻底暴露在空气中，猩红的符文瞳孔疯狂旋转。剧痛如潮水般袭来，但他咬牙忍住，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灯笼上——
“焚！”
一道血色的火光从判官目中迸射而出，瞬间点燃了最近的灯笼。火焰顺着新娘们的名字蔓延，转眼间，整个灵堂陷入火海。
棺材里的嫁衣突然立了起来，袖中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朝谢昭抓来。燕无咎的青铜灯及时挡下，灯壁上的百鬼浮雕发出尖啸，将嫁衣撕成碎片。
“还没完。”燕无咎盯着火焰深处，“正主来了。”
灵堂的火焰突然由红转青，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火中走出——
那人穿着提灯人的黑袍，脸上覆着青铜面具，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灯芯燃烧的，赫然是一颗判官目。
“叛徒。”面具人的声音沙哑如磨砂，“你竟敢阻挠千灯宴？”
谢昭浑身一震——这个声音，他认得。
“……师尊？”
面具人冷笑一声，抬手揭下面具。面具下的脸让谢昭如坠冰窟——
那根本不是人脸，而是一张由无数碎尸拼凑而成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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