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声从遥远巷弄传来时，谢昭正站在古玩市场的地下水道口。
泛着绿苔的砖墙上，无数铜钱嵌成箭头形状，指引向幽暗深处。左眼的虹膜刀纹不受控制地高速旋转，将潮湿的空气切割出细小的血痕——那些血珠悬浮在空中，竟组成了燕无咎的半张脸。
"跟着血钱走。"血脸翕动着嘴唇，"记住，账册第七页有——"
话未说完，血珠突然被某种力量抽干。谢昭猛地回头，看见穿民国学生装的少女正站在十步之外，黄纸面孔上的数字已变成血红色的"00:14:59"，并且不断倒数。
**"抵押物回收程序进行中。"**她的蜈蚣足划过砖墙，火花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当票——每张都印着燕无咎的炭化手印。
谢昭的铁尺斩向少女脖颈，却在触及黄纸的刹那被震开。尺身浮现细密的裂纹，那些纹路诡异地组成了"违约"二字。
"没用的。"少女腹部发出机械音，"您已签署担保协议。"
她突然撕开自己的旗袍前襟，露出由铜钱拼成的心脏。其中三枚钱币正在变黑，谢昭的虹膜刀纹立刻传来对应刺痛——那是燕无咎残留的三魄！
倒数跳至"00:07:30"，地下水道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谢昭循声冲进黑暗，在尽头处撞见一堵由算盘组成的墙——每个算盘珠都是颗缩小的头颅，正齐声诵念《阴阳簿》条款。
中央的紫檀木案上，静静摊开着那本上过新闻的明代账册。
谢昭的左眼突然流血。
虹膜刀纹的光刃自动聚焦在账册第七页——那里本该记载着他与燕无咎的契约，此刻却变成了一张人皮。人皮上用金线绣着段骇人文字：
**"崇祯七年，谢昭典当恶念于幽都，担保人燕无咎以心为押。若恶念复苏，则二人魂魄永锢无间，代行讨债之职。"**
最下方盖着枚青铜指纹印，纹路与燕无咎炭化手的断指完全吻合。
"终于想起来了？"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黄纸面孔融化，露出底下青铜锻造的骷髅头，"您当年抵押的根本不是恶念......"
骷髅的牙齿开合，吐出最后半句：
**"是整个人间道的'慈悲'。"**
账册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三百年前的真相——
**[终极记忆]**
**年轻的谢昭站在黄泉岸边，将左眼判官目里的"悲悯"抽离。燕无咎接过那团金光按入自己胸膛："以我心为狱，囚此慈悲。待天下无恶，再赎还与你。"**
火光中，少女的青铜骷髅开始崩解。倒数停在"00:00:01"，所有算盘头颅同时爆裂，谢昭的虹膜刀纹突然射出金光——
那根本不是杀戮程序，而是被囚禁三百年的悲悯之力！
金光所到之处，铜钱心脏里的三枚黑币重新变亮。燕无咎的声音突然从虚空传来："现在......"
"——撕了契约。"
谢昭的铁尺刺入自己左眼，沾着虹膜血捅穿账册。人皮契约在金光中灰飞烟灭，整个地下水道开始坍塌。
最后时刻，他看见燕无咎的虚影站在金光里，炭化的手终于恢复血肉。
"利息还清了。"他笑着消散，"下次典当......"
"......记得看清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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