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市场坍塌后的第七天，谢昭在病床上被雨声惊醒。
窗外的暴雨中，新长出的槐树正在疯狂生长。那些挂在枝头的铜钱相互碰撞，发出类似算盘的声响。更诡异的是，每滴雨珠落在铜钱上时，都会浮现出微型的人脸。
护士推门而入，胸前的工牌在闪电中反射出金属光泽。谢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工牌背面刻着的"幽都信贷"四字正在渗血。
"谢先生，您的出院手续。"护士递来的钢笔突然扭曲变形，笔尖伸出细小的蜈蚣足，"在这里签字。"
病历本上的字迹蠕动重组，变成一份新合同：
**《梦境托管协议》**
甲方：谢昭（记忆载体）
乙方：槐安疗养院（幽都子公司）
托管内容：崇祯七年至永昌元年记忆
特别条款：若甲方在梦中死亡，实体将自动成为______
最后一行被雨水晕染。
谢昭折断钢笔，墨汁喷溅在墙上竟化作血色箭头，指向窗外槐树。他推开窗户的瞬间，无数铜钱如蝗虫般扑来，在触到他皮肤的刹那全部变成了——
槐树叶。
***
雨夜的槐安疗养院像座阴森的祠堂。
谢昭踩着落叶前行，每步都惊起藏在叶下的铜钱。它们滚动的轨迹组成箭头，最终指向庭院中央的六角亭。亭中石桌上摆着盏眼熟的青铜灯，灯芯却是一团蠕动的黑影。
"利息还没收完呢。"
燕无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谢昭转身，看见他撑着把骨伞站在雨幕中，右手的无名指完好无损，但左手小指缺了一截——正是三百年前被算盘鬼咬断的部位。
最骇人的是他的影子——没有头。
"这里是记忆的当铺。"燕无咎用伞尖轻点地面，积水立刻显现出崇祯七年的日期，"你每想起一段往事，就会有一枚铜钱挂上槐树。"
谢昭突然发现亭柱上刻满名字，其中"燕无咎"三字正在剥落。而自己的名字下方，新鲜的血迹组成了新词：
**"担保人升级：典当物监管者"**
青铜灯的黑焰突然暴涨，映亮亭梁上悬挂的十二具干尸——全都穿着历代提灯人的服饰，每具的左手小指都缺了一截。
"欢迎参加团建。"燕无咎笑着摘下最近那具干尸的面具，露出与谢昭一模一样的脸，"介绍一下，这是崇祯年的你。"
干尸突然睁开眼，黑洞洞的眼窝里爬出两条由铜钱组成的蜈蚣。谢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破碎的记忆再度涌现——
**[闪回]**
**年轻的自己站在黄泉岸边，将抽出的悲悯之力分成十二份，分别注入十二个时代的"自己"体内。燕无咎则用炭化手在每个时空的槐树上刻下契约...**
"你篡改了记忆。"谢昭的铁尺抵住燕无咎心口，"我们根本不是债务关系。"
雨突然停了。
所有悬在空中的雨滴静止不动，每颗水珠里都映照着不同时代的场景。燕无咎的骨伞收起时发出骨骼摩擦的脆响：
"当然不是。"
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的烙印变成了旋转的刀纹——与谢昭曾经的虹膜图案一模一样。
"我们是......"
槐树上的铜钱突然全部坠落，在地面拼出六个血字：
**"悲悯的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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