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安梦（中）

静止的雨滴悬浮在谢昭与燕无咎之间，每一颗水珠都映照着不同时空的碎片。谢昭伸手触碰其中一滴，指尖刚触及水面，整个人就被拉入水珠中的世界——

**永昌元年，中元夜。**

他站在一座燃烧的戏台上，台下没有观众，只有十二口黑棺围成圆圈。每口棺材上都贴着黄符，符纸上的朱砂字迹还在蠕动。戏台中央的铜盆里，浮着颗被挖空的头颅——那是他自己的头，左眼眶里插着半截槐树枝。

"监管者的第一课。"燕无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谢昭回头，看见穿前朝戏服的他正用炭化手指蘸着颅骨里的脑浆，在戏台地板上画符，"学会处理逾期的典当物。"

符咒完成的刹那，十二口棺材同时炸裂。里面的尸体全都穿着谢昭不同年龄段的衣服，但每具尸体的脸都被铜钱覆盖。更恐怖的是，它们的左手小指都连着红线，红线另一端通向——

谢昭自己的左手。

"这些是……"

"是你留在每个时空的‘备份’。"燕无咎的戏服突然变成现代白大褂，胸前挂着"槐安疗养院主治医师"的工牌，"每当人间的恶念超过阈值，就需要一个谢昭来重启世界线。"

铜盆里的头颅突然睁开眼睛："但这次，我们不想死了。"

所有覆面尸体的铜钱同时崩飞，露出底下与谢昭完全一致的脸。它们扯动红线，谢昭的左小指顿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一根晶莹的骨头正被缓缓抽出，骨头上刻满细密的《无间契》条款。

燕无咎突然用青铜灯砸向铜盆，灯油溅在红线上燃起青火："他们不是备份，是觉醒的典当物！"

火焰顺着红线烧向尸体，它们发出非人的惨叫。谢昭趁机斩断连接自己的红线，断裂的线头却像活蛇般钻进他的左眼——

**[记忆洪流]**

**他看见自己站在无数个时空的岔路口，每次都将悲悯之力注入某个节点。而燕无咎始终跟在身后，用炭化手修改着每个世界线的《阴阳簿》……**

戏台开始坍塌。谢昭在坠落中抓住燕无咎的衣领："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历史？"

所有静止的雨滴突然加速坠落，在落地前映照出相同的画面：

**每个时空的谢昭，最终都会挖出自己的左眼。**

槐树的枝条刺穿戏台，将两人拖回现实。疗养院的六角亭里，青铜灯的黑焰已经吞没了半边天空。燕无咎缺指的手按住谢昭流血的眼眶：

"没有真实。"他的瞳孔里浮现出槐树叶的脉络，"只有无穷的典当与赎回。"

亭柱上的名字全部变成"谢昭"，而地面上的铜钱组成了新箭头，指向疗养院地下停尸房。铜钱缝隙里渗出鲜血，凝成一行小字：

**"监管对象：所有觉醒的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