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者（中）

尘不到手中的青铜灯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灯壁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谢昭下意识后退半步，铁尺已滑入掌心。水晶棺中的少年睫毛轻颤，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对瞳孔里没有焦点，只有不断旋转的青铜符文，与谢昭左眼中的刀纹如出一辙。

"别紧张。"尘不到用烧焦的手指轻抚灯壁，裂纹立刻被某种琥珀色物质填补，"这只是条件反射。毕竟......"

他忽然将灯举到谢昭面前，灯芯的青焰"噗"地暴涨，在两人之间映出一段幻象：

**[幻象片段]**

**暴雨中的老式公寓楼，少年谢昭浑身湿透地站在天台边缘。他的左眼不断流血，右手却紧握着半截槐树枝。树下阴影里，穿黑袍的燕无咎正将某样东西埋进土里......**

幻象戛然而止。尘不到腕间的红绳突然断裂，铜钱叮叮当当滚落一地。每枚钱币落地都化作一小滩琥珀色液体，里面浮动着谢昭不同时期的记忆碎片。

"看来他不想让你看这个。"尘不到惋惜地摇头，突然用灯焰点燃了那些液体。

火焰窜起的瞬间，店铺里的古镜全部爆裂。谢昭的左眼传来尖锐疼痛，视野里突然多出无数半透明的丝线——它们从虚空中的胶质物里伸出，另一端连接着街道上来往行人的后颈。

"梦丝。"尘不到踩灭最后一簇火苗，"当足够多的噩梦堆积在现实夹缝，就会长出这种寄生虫。"

他忽然掀开高领毛衣，露出脖颈后的可怕景象：皮肤下埋着个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盘面刻着八个字——

**"无梦者醒，尘缘当断"**

谢昭的铁尺突然发出嗡鸣。他转头看向店外，发现行人们的影子正在缓慢消失。最先失去影子的那个女孩茫然驻足，从包里掏出化妆镜照了照，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

她的左肩凭空出现个透明鼓包，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撑开皮肤。

"啊，扩散速度比预计的快。"尘不到不知何时戴回了手套，正用烧焦的指尖在柜台玻璃上画符，"给你两个选择："

符咒完成的刹那，店铺后门变成了一部老式电梯。

"A.跟我去处理梦冢。"他按下锈迹斑斑的呼叫键，"B.留在这里对付即将孵化的'影蛹'。"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铺满正在融化的铜钱草。尘不到迈入电梯时，水晶棺突然发出刺目的青光。棺中少年的手指动了动，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那滴泪穿透虚空，正好落在谢昭的左眼上。

**[记忆闪回]**

**燕无咎跪在槐树下，将某样东西递给他："藏好它，这是最后的......"话音未落，暴雨中突然刺来无数透明丝线，将他拖进沸腾的阴影里......**

"我选C。"谢昭的铁尺突然刺向尘不到心口，"先弄清楚你是谁。"

尺锋穿透毛衣的刹那，尘不到的身体像沙画般散开，又在电梯角落重组。他摘下右手手套，露出与燕无咎一模一样的炭化伤痕——只是位置完全对称。

"真伤心。"尘不到歪头轻笑，"我以为我们的'共犯关系'会更明显些。"

电梯突然急速下坠。透过铁栅栏可以看到，外面不是电梯井，而是无数个堆满水晶棺的虚空断层。每具棺材里都躺着个沉睡的"谢昭"，他们左眼的虹膜刀纹正随着下坠速度越来越亮——

像某种被唤醒的防御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