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者（下）

电梯坠入深渊的刹那，所有水晶棺的棺盖同时滑开。

谢昭在失重状态下旋身，铁尺横斩向最近的棺椁。尺锋触及棺中少年左眼的瞬间，整片虚空突然凝固——那些漂浮的梦丝、流动的胶质物、甚至尘不到被气流掀起的衣角，全都静止成琥珀里的标本。

"漂亮。"尘不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知道为什么叫'无梦者'吗？"

他的身影在每具棺材表面同时浮现，烧伤的手指轻点棺中人的眉心："因为他们把所有的梦，都做在了现实里。"

静止被打破。无数个"谢昭"突然坐起，他们的左眼虹膜刀纹投射出立体影像，交织成令人窒息的噩梦图景——

**[噩梦投影]**

**• 永昌三年的猫毛瘟疫在现代都市爆发，摩天大楼外墙上爬满长毛的感染者**

**• 崇祯年间的活祭村庄重现，只是祭品换成了戴VR设备的上班族**

**• 南京城的三十万亡魂被困在智能手机里，每划动一次屏幕就惨叫一声**

尘不到的身影在噩梦间穿梭，每经过一个场景就摘下一枚铜钱。当收集到七枚时，他突然出现在真实谢昭背后，将铜钱按在其左眼上：

"欢迎来到梦冢。"

铜钱灼烧的剧痛中，谢昭看到电梯终于落地。门外是片无边无际的琥珀色湖泊，湖面漂浮着数以万计的......

枕头。

每个枕头中央都有个凹陷的人形痕迹，边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碎发。尘不到踏出电梯，靴子踩在最近的枕头上，立刻激起圈涟漪。涟漪所过之处，枕头下伸出苍白的手。

"这里埋葬着所有被噩梦杀死的人。"他弯腰掀起一个枕头，底下露出张与谢昭三分相似的脸，"看，三百年前某个'你'的杰作。"

尸体突然睁眼，黑洞洞的眼眶里钻出透明梦丝，直刺谢昭咽喉。尘不到弹出一枚铜钱截断梦丝，燃烧的丝线在空中扭曲成四个字：

**"以梦换梦"**

"简单来说。"尘不到踢开复苏的尸体，"有人用这些无梦者的躯体当容器，把噩梦加工成更可怕的东西。"

他忽然扯开自己的高领毛衣——脖颈后的青铜罗盘不知何时少了根指针。缺失的位置正在渗出琥珀色液体，滴在湖面上形成小漩涡。

漩涡中心浮起盏熟悉的青铜灯，只是灯芯处坐着个巴掌大的谢昭娃娃，左眼嵌着尘不到缺失的那枚指针。

"介绍一下。"尘不到戳了戳娃娃的脸，"这才是真正的'无梦者'本体。"

娃娃突然咧嘴一笑，用针尖般的声音说：

"师兄，你违规了。"

整个梦冢剧烈震动。谢昭的左眼突然看到真实景象——琥珀色湖泊根本是无数梦丝编织的巨网，而网的中心......

正连着燕无咎被锁链贯穿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