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 更多精彩内容,尽在话本小说。" />
手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姜回诗看着心电监护仪上拉直的绿线,手中的除颤器重重落下。"砰"——随着患者身体弹起,她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缠枝牡丹纹的床帐上垂着褪色的五色长命缕。铜镜里映出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额角还贴着沁血的纱布。门外丫鬟带着哭腔说:"姑娘可算醒了,那徐国质子实在可恶,竟让您摔下马......"
这是公元937年,南唐保大年间。她成了镇北将军府嫡女,而那个害原主坠马的徐吉安,此刻正跪在祠堂外的青石板上。
姜回诗攥紧袖中的手术刀——这是她穿越时唯一带来的东西。刀锋在掌心硌出红痕,就像那个叫徐吉安的少年质子眼底未化的雪。三日前她隔着雨幕看见他时,这个被囚禁七年的北徐皇子正在给受伤的麻雀接骨,手法娴熟得不像个质子该有的技能。
"姜姑娘不必费心。"徐吉安在元宵夜宴上挡住她斟酒的手,玉扳指擦过她腕间红痣,"这梅酿用朱砂温过,伤胃。"话音未落,刺客的弩箭已穿透他右肩。姜回诗看着他流出的紫黑色血,突然想起现代医学课上讲过的箭毒木——这种毒,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暴雨冲刷着地牢铁栅时,姜回诗终于看清徐吉安脊背上那些陈年伤疤。她握着手术刀挑开腐肉,听见他轻笑:"姑娘可知《本草拾遗》里记载的假死药?用曼陀罗配雪上一枝蒿......"
"会引发心室颤动。"她脱口而出,随即在对方骤缩的瞳孔里看到同样的震惊。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在无人处用炭笔画奇怪的分子结构,为什么他包扎伤口的手法像极了现代外科结。
腊月初八的雪下得绵密。姜回诗跪在御书房外,额头抵着冻僵的青砖。徐吉安的真实身份暴露了——他根本不是质子,而是北徐流亡的皇太子。老皇帝将鸩酒推到她面前:"要么你亲手了结他,要么姜家满门陪葬。"
药室里的称量铜匙当啷作响。姜回诗盯着砂锅里翻滚的汤药,想起徐吉安教她配的假死药方。雪上一枝蒿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她悄悄将剂量减半。若计算无误,这碗药能让他心脏停跳十二个时辰,足够她安排偷梁换柱。
"回诗。"徐吉安突然从身后拥住她,玄狐大氅上沾着细雪。他指尖抚过她配好的药碗,忽然将某个纸包抖进自己袖中。"明日丑时三刻,记得用黄柏水擦我人中。"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垂,却比落在颈间的雪还冷。
刑场上的风裹着碎雪。姜回诗捧着毒酒的手在抖,她看着徐吉安被铁链锁住的腕骨——那里系着条褪色的五色缕,正是她穿越那日枕边所见。当他把酒一饮而尽时,她分明看见他袖口闪过手术刀的冷光。
徐吉安倒下的姿态像折翼的鹤。姜回诗扑过去做心肺复苏,却在按压时摸到他怀中硬物——那本她遍寻不得的《穿越者手札》,扉页赫然是她大学时代的工作证照片。最后一页墨迹未干:"1996年生的姜医生,我终于等到你。"
地牢深处传来更鼓,姜回诗突然想起他昨日反常的叮嘱。黄柏水...黄柏...她疯狂翻动手札,在某一页看到小字:"盐酸肾上腺素替代方案:黄柏萃取液混合......"
但已经太迟了。徐吉安唇边溢出的鲜血染红她前襟,他最后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其实那碗药...我换了......"
姜回诗在停尸房找到他贴身收藏的荷包,里面除了半片抗抑郁药,还有张被血浸透的孕期脉案。她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突然明白他调换毒药时那个解脱般的微笑。
冬至日,将军府多了座衣冠冢。姜回诗烧掉手札时,火堆里浮现出熟悉的分子式——那是现代抗凝血剂的化学结构。灰烬中有枚玉扳指,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英文:To my time traveler.
雪又下了起来。她望着宫墙外那株枯梅,忽然听见身后有少年清朗的声音:"姑娘的帕子掉了。"回头却只有风卷着碎雪,掠过她再无人接住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