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招新面试那天，林小夏在镜子前换了三套衣服。最终选定了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袖口和领子有白色的蕾丝边。她小心地将徐辰送的羽毛书签放进书包夹层，又对着镜子练习了几次微笑，才匆匆出门。
十月的风已经带着明显的凉意。校园里的银杏树开始泛黄，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林小夏加快脚步，却在教学楼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个人。
"小心。"
陈默扶住了她的肩膀，又迅速松开，像是被烫到一样。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毛衣，衬得肤色更加苍白，镜片上沾着几滴雨水，看起来已经在外面站了很久。
"你也来面试？"林小夏惊讶地问。她记得陈默说过不会参加学生会。
陈默摇摇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给你的。学生会各部门介绍和历年面试题目...可能有用。"
文件夹沉甸甸的，里面整齐地贴着各色标签，有些页边还手写着补充说明。林小夏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一行小字："文艺部最看重创意，去年通过率23%..."
"你...你专门整理的？"林小夏抬头，看见陈默的耳尖又红了。
"顺手而已。"他低头推了推眼镜，"我...我先走了。"
林小夏还没来得及道谢，陈默已经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她低头翻看文件夹，发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别紧张，你很优秀。——M"
面试教室外已经排起了长队。林小夏找到文艺部的队伍，站在末尾。前面几个女生正在热烈讨论着什么，她无意中听到"徐辰"两个字。
"...徐辰学长是文艺部副部长，今天的面试官之一。"
"听说他特别严格，去年刷掉了好多漂亮女生..."
"那是因为有人想走后门，被他当场拒绝了..."
林小夏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没想到徐辰会是面试官之一。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她深吸一口气，悄悄拿出陈默给的文件夹，快速浏览文艺部的部分。
"下一位，高二（1）班林小夏。"
教室门开了，一个学姐探头喊道。林小夏站起身，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走进教室，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长桌中央的徐辰。他穿着深蓝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他面前的评分表上。
"请做一分钟自我介绍。"旁边一位学姐微笑着说。
林小夏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抖："大家好，我是高二（1）班的林小夏..."
接下来的问题像潮水一样涌来：为什么要加入文艺部？有什么特长？如何平衡学习和工作？林小夏努力回答每一个问题，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徐辰。他专注地记录着什么，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最后一个问题，"徐辰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如果让你策划一场校园文艺晚会，你会选择什么主题？为什么？"
林小夏愣住了。这个问题不在陈默准备的资料里。她咬了咬下唇，突然想起昨天在陈默给的笔记本上读到的一句话："最打动人心的艺术，往往源于最平凡的生活。"
"我会选择'平凡之光'作为主题。"她听见自己说，"因为我们总是歌颂那些耀眼的成就，却忽略了日常生活中细微的美好。一场好的文艺晚会应该能让同学们看到自己生活中的诗意..."
话一出口，林小夏就后悔了。这个回答太奇怪了，谁会想看关于"平凡"的表演呢？但令她惊讶的是，徐辰的眼睛亮了起来，其他面试官也交换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很有意思的角度。"徐辰在评分表上写了什么，"谢谢你的回答。"
走出面试教室，林小夏的双腿还在发抖。她不确定自己的表现如何，但至少没有丢脸。走廊拐角处，她意外地看到陈默靠在窗边看书，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怎么还在这里？"林小夏走过去问道。
陈默合上书，是一本《文艺活动策划案例》："等一个朋友。"他顿了顿，"面试...还好吗？"
林小夏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那个'平凡之光'的答案...是你笔记本上的想法吧？"
陈默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只是随便写的。"
"帮了大忙了。"林小夏真诚地说，"谢谢你，陈默。"
陈默摇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那一刻，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林小夏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睫毛其实很长，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对了，"陈默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蜂蜜柠檬茶，对嗓子好。"
林小夏接过杯子，温热透过杯壁传到掌心。她突然想起面试前喝的那杯水，也是温热的，带着同样的甜味。"你...一直在外面等？"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看手表："你该回教室了，下节课要开始了。"
三天后，录取名单公布。林小夏挤在公告板前，在文艺部新成员名单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与此同时，她还注意到后勤部名单里有一个熟悉的名字——陈默。
"你居然也加入了学生会？"放学路上，林小夏追上走在前面的陈默。
陈默的脚步顿了一下："嗯，后勤部缺人。"
"那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林小夏笑着说，没注意到陈默因为这个用词而微微发红的耳根。
第一次全体会议上，林小夏被分到了文艺部宣传组，负责即将到来的校园文化节海报设计。会议结束后，徐辰特意走过来祝贺她："你的面试回答很出彩，'平凡之光'这个想法打动了所有评委。"
林小夏的脸红了："谢谢学长，其实这个想法..."
她的话没说完，文艺部部长就喊徐辰过去商量事情。林小夏站在原地，看着徐辰离去的背影，突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文化节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林小夏负责的海报设计遇到了瓶颈，她的草图被连续否决了三次。周四晚上，她独自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修改设计，窗外已经全黑了。
"还没走？"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林小夏抬头，看见陈默站在那里，手里抱着几本厚重的资料书。
"海报设计又没通过。"林小夏沮丧地趴在桌上，"部长说要更有'冲击力'，但我完全没灵感。"
陈默轻轻放下书，走到她身边："可以...给我看看吗？"
林小夏推过草图本。陈默认真地翻看着，眉头微皱。他的手指修长干净，翻页的动作轻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问题可能不在冲击力，"他指着一处构图说，"而是视觉引导。如果把主标题放在这个黄金分割点..."
他拿起铅笔，在草图上轻轻勾勒几笔，整个版面突然变得生动起来。林小夏惊讶地看着他："你懂设计？"
"看过一些书。"陈默低头继续修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文艺部去年获奖的海报都用了类似的构图..."
林小夏凑近看他的修改，突然注意到陈默的毛衣袖口有一处开线，线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她不知为何想起徐辰永远笔挺的衬衫和锃亮的袖扣。
"这样应该可以了。"陈默合上草图本，轻轻推还给她。
"太谢谢你了！"林小夏翻看着修改后的设计，眼前一亮，"你比文艺部那些人厉害多了！"
陈默摇摇头，耳尖又红了："只是些小建议。"
"对了，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学校？"
"整理文化节物资清单。"陈默指了指角落的几个纸箱，"明天要用。"
林小夏这才注意到教室里堆满了未拆封的物资。她突然意识到，文化节光鲜亮丽的背后，是后勤组无数个小时的默默付出。
"我帮你吧。"她站起身，"两个人快一些。"
陈默似乎想拒绝，但林小夏已经走向纸箱。他们并肩工作到晚上九点，清点、分类、贴标签。陈默做事极其有条理，每个步骤都精确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林小夏偷偷观察他专注的侧脸，发现他皱眉时右眉会比左眉抬得高一些。
"好了。"陈默合上最后一本登记册，"我送你回家。"
夜风很凉，林小夏裹紧了外套。陈默走在她身侧，始终保持着一臂的距离。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突然停下："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他拿着一杯热奶茶出来："喝点热的。"
奶茶很甜，温暖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林小夏小口啜饮着，突然问道："为什么加入后勤部？那么辛苦。"
陈默的脚步顿了一下："可以...帮到你。"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小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夜风吹动她的发梢，也吹散了陈默这句近乎告白的话语。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也不敢追问。
文化节当天，林小夏的海报获得一致好评。徐辰特意在例会上表扬了她："林小夏同学的设计为活动增色不少。"
掌声中，林小夏的目光不自觉地寻找着角落里的陈默。他站在后勤组的区域，低着头记录会议内容，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但当林小夏望过去时，他似乎有感应般抬起头，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活动结束后，林小夏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发现了一本遗忘的笔记本。翻开扉页，她认出了陈默工整的字迹："文化节物资清单（林小夏海报材料特别标注）"
她翻到那一页，发现上面详细记录了她可能需要的每一种材料，甚至标注了不同品牌的特点和价格比较。最后一页还夹着一张收据——陈默自费购买的高级水彩纸，正是她无意中提过喜欢的那款。
林小夏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手指轻轻抚过那张收据。窗外，夕阳西下，将整个教室染成金色。她突然意识到，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文化节里，最动人的不是舞台上耀眼的表演，而是那些无人知晓的、安静的付出。
就像陈默这个人一样——永远站在阴影里，却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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