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痕之下

泳池边的镁光灯将水面烤得发烫。沈梦瑶拽着泳衣肩带，防晒霜黏腻的触感让她想起第一次拍杂志时袁一琦发抖的指尖。经纪人正在调整GoPro角度，反复强调"后背特写要拍到水珠滑落轨迹"。

袁一琦潜入水中的动作比台本慢了三秒。沈梦瑶看见她背肌绷紧的瞬间，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在水波中若隐若现。去年威亚断裂时，钢丝就是从这里撕开皮肉。

"准备双人镜头！"导演的喊声惊起池边白鹭。袁一琦浮出水面时，沈梦瑶已经摆出台本规定的笑容。她们的手在水下相触，袁一琦的指尖在她掌心画圈——这是特训课教的"缓解镜头恐惧法"。

当袁一琦从背后环住她时，防晒霜的椰香混着消毒水味直冲鼻腔。沈梦瑶感觉对方的小腹在轻微抽搐，想起今早在保姆车上看她吞下的胃药。

"琦琦再贴紧些！"导演的催促声中，袁一琦的呼吸扫过她耳后新贴的防水创可贴。沈梦瑶数着心跳，在第九下时听见对方压抑的闷哼。水波晃动的倒影里，袁一琦的疤痕正渗出淡红。

休息区传来粉丝的尖叫。沈梦瑶用浴巾裹住袁一琦时，发现她后背的遮瑕膏被冲掉大半。化妆师举着粉扑追过来，被袁一琦摆摆手拒绝："补拍单人镜头吧。"

沈梦瑶泡在浅水区看监视器回放。镜头里的袁一琦像尾伤痕累累的人鱼，每次划水都带动背肌不自然的痉挛。站姐们正在抢拍花絮，有个戴渔夫帽的女生几乎把镜头怼到袁一琦伤口上。

"晚上有双人直播。"经纪人递来姜茶，"主题是夏日护肤秘籍。"沈梦瑶盯着袁一琦湿透的绷带，想起台本里那句"帮对方涂防晒霜"。

更衣室的排风扇坏了，潮气裹着袁一琦的咳嗽声在墙壁上撞出回音。沈梦瑶用棉签蘸着碘伏，轻轻点在她后背发炎的伤口边缘："为什么不请假？"

袁一琦的肩胛骨动了动，疤痕皱成苦笑的模样："违约要赔三倍。"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后援会刚发的公告："双人直播预约破百万"。

防晒霜在掌心搓热的瞬间，沈梦瑶想起她们第一次拍防晒广告。那时袁一琦还会为贴太近脸红，现在却能精准控制每根手指的力度。当她的指尖掠过那道疤，袁一琦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够了。"

直播间的环形灯将阴影切割成碎片。沈梦瑶按台本要求将防晒霜抹在袁一琦鼻尖，弹幕立刻刷满"好甜"。袁一琦笑着歪头，这个角度能完美藏起左脸的疲惫。

"琦琦最喜欢的身体部位？"沈梦瑶念出提词器的问题，余光看见袁一琦的后背在冒冷汗。

"肩膀吧。"袁一琦转动肩关节，"能扛住很多重量。"沈梦瑶的手抖了一下，防晒霜蹭到对方锁骨处的旧伤。

下播时暴雨正猛。沈梦瑶在停车场拦住袁一琦的保姆车，将防水创可贴塞进她掌心。雨帘中，袁一琦的手机屏亮起经纪人消息："明天杂志拍摄新增水下接位镜头"。

舞蹈室的夜灯总是亮到最晚。沈梦瑶对着镜子练习闭气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薄荷香。袁一琦穿着宽松的卫衣，后背透出膏药贴的轮廓。

"台本第45条。"她扔来被揉皱的纸页，"水下牵手超过十秒。"泛黄的纸面上还沾着防晒霜的油渍。

当她们同时沉入舞蹈室的空气水池，沈梦瑶看见袁一琦背上的疤痕在水波中舒展。这次没有遮瑕膏，没有镁光灯，只有月光透过天窗将伤痕照成银色的河。袁一琦的手穿过冰冷的水流，轻轻包住她颤抖的指尖。

水面上的秒针走过十格，她们谁都没有先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