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的探照灯刺穿咸腥雨幕。
姜绒的指尖陷进沈如霜轮椅的橡胶把手，潮气在她们发梢凝成细小的珍珠。沈如霜的义肢反射着冷光，截断面处隐约可见钢印编号——与姜绒腿骨里的序列号相差最后一位数。
"你从来不是救我。"沈如霜转动轮椅面向货轮，货舱阴影里站着戴渔夫帽的男人，"是来确认我有没有说出秘密的？"
姜绒的视线掠过她空荡的裤管。七年前的手术台上，周院长正是用这条腿的神经样本，完成了对她的最后一次基因修正。记忆如锈蚀的锁链绞紧心脏，她突然看清沈如霜颈后的疤痕——与自己锁骨下的旧伤形成完美对称。
"当年火灾..."姜绒的嗓音被浪声揉碎，"你明明在A区更衣室，为什么会出现在通风管道？"
沈如霜的笑声像坏掉的手风琴。她扯开衣领，露出肩胛骨间的烧伤："因为那天我们互换了身份，就像七岁生日时那样。"她举起颤抖的手，掌纹间嵌着姜绒最熟悉的玫瑰刺青。
货轮鸣笛的瞬间，记忆碎片割裂时空。姜绒看见两个穿同样睡裙的小女孩在镜前练习签名，沈如霜偷偷把发卡别在她脑后；看见火灾当夜沈如霜穿上她的舞鞋跑向A区，而自己却被推入通风管道；最后看见林叙白将昏迷的沈如霜拖出火场，在她肩头烙下编号。
"你才是失败品。"沈如霜的指甲掐进轮椅扶手，"周院长发现你的痛觉神经有缺陷，才用我的基因做修补。"她突然掀开毯子，义肢接口处密密麻麻全是针孔，"这七年我每天都被注射你的血清，为了维持你那完美的谎言！"
货舱阴影里的男人摘下渔夫帽。谢惊蛰的黑手套滴着血，掌心里躺着林叙白的机械心脏残片："交易时间到。"他将心脏抛向海浪，"用你的记忆换她的命。"
沈如霜突然暴起。义肢弹出刀刃刺向姜绒，却在触及她胎记的瞬间僵住。月光照亮刀刃上的刻痕——「姐姐，救我」——这是她们六岁被困地下室时刻下的暗号。
"你果然..."姜绒握住刀刃，任由鲜血染红锈迹，"还是舍不得。"
枪声在此时撕裂雨幕。谢惊蛰抱着姜绒滚进货舱，子弹在铁板上溅出星火。林叙白的身影出现在码头起重机顶端，咽喉处的纱布渗着血："亲爱的，你的心跳出卖你了。"
货舱内堆满贴着生物危害标志的集装箱。姜绒的胎记突然灼痛，她认出这些是周院长"处理"失败实验体的冷冻舱。谢惊蛰的黑手套抚过某个舱体观察窗，里面蜷缩着与沈如霜面容相同的少女。
"第42号替代品。"他的呼吸喷在姜绒后颈，"每次你逃跑，就有一个克隆体被销毁。"
沈如霜的轮椅撞进货舱。她的义肢卡在舱门缝隙，电子眼闪着红光："还记得我们的暗室游戏吗？"她撕开假皮下溃烂的脸，"现在轮到你来当'鬼'了。"
记忆如高压电流贯穿神经。姜绒看见六岁的自己蒙着眼数数，沈如霜躲在衣柜里憋笑；看见十二岁生日两人互换身份参加甄选，沈如霜替她喝下掺药的果汁；最后看见火灾那夜，沈如霜穿着她的舞鞋跑向火源，回头喊的却是："活下去！连我的份一起！"
"你偷了我的人生！"沈如霜的电子眼迸出火花，"现在该还给我了！"
谢惊蛰的枪口在两人之间游移。姜绒突然夺过武器对准太阳穴："放她走，我跟你回去继续当实验体。"
林叙白的笑声从起重机传来。货舱突然倾斜，冷冻舱如棺材坠入怒涛。沈如霜在坠落瞬间抓住姜绒的脚踝，电子眼映出童年卧室的壁纸花纹："其实那天...我看见了..."
钢索断裂的轰鸣吞没遗言。姜绒徒劳地抓着半截义肢，看着沈如霜消失在漆黑海浪中。谢惊蛰的黑手套捂住她即将出口的悲鸣，血腥味里混着雪松焚香："仔细看。"
月光穿透翻涌的泡沫，海底竟沉着数百具相同的冷冻舱。每个观察窗后都是沈如霜的脸，她们的手掌贴在玻璃上，组成巨大的求救手势。
"这才是真正的沈如霜。"谢惊蛰将芯片插入控制台，主屏幕弹出无数监控画面——每个"沈如霜"都在不同地点重复着相同人生，"你当年救下的，不过是第83号克隆体。"
货轮突然爆炸。姜绒在灼热气浪中看见震撼真相：林叙白站在救生艇上，怀里抱着昏迷的沈如霜原型体。她的颈侧光滑如新，没有任何胎记或伤疤。
"游戏继续。"林叙白的声音随海风飘来，"下次记得选对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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