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九的雪粒子敲着值班室玻璃时，文令仪正擦拭配枪。弹匣卸下的脆响在空荡警局里荡出回音，她忽然想起昨夜梦里那双眼睛——栗色鬈发下漾着蜜糖光的眼，像警校训练场边总蹭她裤脚的流浪幼犬。
“文警官！”报案窗口探进个毛茸茸的脑袋，发顶落雪融成水痕，“我的烟花被熊孩子抢啦！”
文令仪指尖的枪油抹花了登记簿。眼前少女裹着番茄红羽绒服，围巾尾端垂着绒球，呵出的白雾里飘来话梅糖的酸甜气。正是梦里咬住她衣角不放的那只“小狗”。
“姓名。”警督的钢笔尖戳破纸页。
“容知！容易的容，知道的知！”少女扒着窗台蹦跳，积雪从她靴尖簌簌抖落，“他们往龙山公园逃了！领头那个穿皮卡丘睡衣！”
文令仪合上簿子起身。警用大衣下摆扫过容知膝头时，少女突然把暖宝宝塞进她手套：“您耳朵冻红了。”
橡胶手套里的余温烫得文令仪指尖发麻。雪地上皮卡丘睡衣的足迹旁，并排印着两串鞋印——军靴踏得深而稳，雪地靴蹦跳着在旁圈出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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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观景台堆满“战利品”。穿皮卡丘睡衣的男孩举着仙女棒当剑挥舞，火星溅进文令仪瞳孔的瞬间，容知突然扑倒警督。积雪簌簌灌进她们衣领，少女压在文令仪胸口大笑：“文警官居然会被儿童武器偷袭！”
文令仪腰间的辣椒水喷雾罐滚落雪堆。她看着容知翻身跃起，红羽绒服在雪幕里绽成火焰，收缴烟花的动作像扑飞盘的牧羊犬。男孩们作鸟兽散时，容知抱着烟花箱蹭到她面前：“战利品上缴！能换张合影吗？”
手机镜头框住漫天飞雪。文令仪抿唇的侧影后，容知突然踮脚把兔耳绒帽扣上警督发顶。快门定格在绒球扫过文令仪睫毛的刹那，少女呼出的白雾裹着欢呼：“新年头号成就——捕获冷面警督表情包！”
回程脚印在雪地里缠成麻花。容知倒退着走路，怀里的烟花箱随步伐晃响：“文警官知道吗？您的样子像我外婆养的三花猫，明明想被挠下巴，偏要等人主动伸手。”
“再废话就把你当危险品收缴。”文令仪踢飞雪块，看它砸中容知靴跟溅起碎玉。少女咯咯笑着扑来，雪球却塞进警督衣领：“试试文警官的体温能不能引爆烟花！”
冰水顺着脊椎下滑时，文令仪恍惚看见梦里的幼犬正叼走她最后一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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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钟声撞碎夜空时，文令仪在派出所天台找到容知。少女正把仙女棒插满雪人头顶，火星坠落如逆飞的流星。她回头望见警督的刹那，金花在眸中炸开：“来放加特林吗？我偷留了最大的一支！”
文令仪接过烟花筒。引线点燃时，容知突然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警督肩窝：“要双手持筒才稳，这是持枪标准姿势对吧？”少女的体温穿透警用大衣，文令仪手背覆上来的手带着火药味的暖。
金色火流喷涌而出。光瀑映亮她们交叠的身影，文令仪在震耳轰鸣中听见容知喊：“许愿吧文警官！烟火女神听见啦！”
“愿世界和平。”警督的耳语被爆炸声吞没。
“老古板！”容知笑着咬她耳尖，“我的愿望是——”她突然拽着文令仪冲向栏杆。零点钟声自远方传来，整座城市在脚下绽放成光海，少女的呼喊撞碎风雪：“文——警——官——给——我——个——机——会——吧——请——当——我——女——朋友！”
烟花残烬如金雨洒落。文令仪转身，看见容知冻红的鼻尖凑在眼前，睫毛上沾着未化的雪粒。少女眼底的光比万家灯火更亮，像终于找到回家路的幼犬。
“警局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文令仪抬手拂去她发间雪沫。
“那警局允许谈恋爱吗？”容知抓住她手腕，将警督冰凉的手塞进自己羽绒服口袋。毛绒内衬里藏着的暖宝宝正发烫，少女心跳隔着布料撞上文令仪掌心。
“我的值班表排到初五。”文令仪抽手，指尖勾走容知围巾尾端的绒球。
“那我预约初六的清晨！”容知追着抢绒球，警督却已退到楼梯口。铁门关闭前，文令仪将绒球按在心口：“...烟花残骸记得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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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令仪在初五深夜结案时，发现卷宗里夹着张拍立得。雪地里的她顶着兔耳帽，身后容知笑得见牙不见眼。照片背面有行小字：冷面猫警督捕获计划进度30%
她推开派出所铁门时，积雪反射的月光刺得眼疼。番茄红的身影从长椅弹起，容知怀里的保温桶蒸腾白雾：“文警官欠我半句回答！”
文令仪接过桶盖。酒酿圆子的甜香漫过睫毛时，她舀起一勺递到容知唇边。少女愣怔张嘴的瞬间，警督突然倾身舔走她嘴角的糖渍。
“初六的清晨...”文令仪的呼吸拂过容知鼻尖，“改到此刻如何？”
保温桶砸进雪堆。容知扑进她怀里时，发顶蹭得警督下巴发痒。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声，文令仪低头埋进少女颈窝——新雪与话梅糖的气息，终于覆盖了经年不散的硝烟味。
“汪！”容知突然在她耳边叫。
文令仪咬住少女通红的耳垂：“...没收噪音制造者。”
初雪又开始飘落，将相拥的身影裹成雪人。文令仪想，若真有来生，她愿做容知家门口的邮筒，日日等那抹番茄红蹦跳着投递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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