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用玩偶服毛茸茸的手背,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溅到眼皮上的、温热的血。那动作轻柔得像在拂去尘埃。视线穿过模糊的血色,落在那些孩子身上。
是什么?
A. 是我。
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又像在询问眼前这片寂静的、被血色涂抹的黄昏。
高呼万岁有何不可? 这场景难道不值得一声喝彩吗?看啊,这完美的落幕,这极致的色彩。只是还不够满足。 这血……还不够浓,这寂静……还不够震耳欲聋。
嗯,变得越来越小气了。 连绝望,都开始斤斤计较。想要更彻底的毁灭,想要更响亮的破碎声。
想要高飞,想要高飞,想要高飞——
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类似呜咽又像笑的气音。
却被这身厚重的、可笑的皮毛钉在地上。翅膀?早就和玩偶服一起,被缝在了这具躯壳上。
以假乱真煽风点火,不可以吗? 既然这世界本就是一场盛大的化装舞会。我不过是……把面具戴得更紧一些,把谎言说得更动听一些。在废墟上点燃一场烟花,看虚假的光亮照亮真实的荒芜,有什么不对?
花钱抹杀,购入爱意,实在抱歉。
她对着空气,或者是对着那些凝固的孩子们,扯出一个扭曲的、带着歉意的微笑。
试图用硬币买来拥抱,用表演换取注视。真是……卑鄙又可怜啊。实在抱歉。
在恋人面前满身鲜血。
她忽然侧过头,仿佛身边真有一个看不见的“你”存在。
看,这就是我。剥开所有伪装后,最真实的模样。肮脏,狼狈,带着洗不净的腥气。
“是什么?”
A. 是你。
这次,声音带着确凿的指向,目光穿透血污,死死锁住那个“虚无”或“真实”的“你”。
是你要我变成这样的吗?是你在期待这场鲜血的盛宴吗?
高呼万岁有何不可?只是……????
话语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只是什么?只是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只是连“万岁”都成了空洞的回响?
嗯,变得越来越小气了。 连恨,都无法淋漓尽致。连爱,都变得苟且偷生。
想要高飞,想要高飞,想要高飞——
这念头像困兽,在胸腔里冲撞,却找不到出口。
哪怕折断骨头,用血当燃料,也想要……离开这里。
以假乱真煽风点火,不可以吗? 既然真的无人珍惜,假的为何不能更绚烂?既然温暖不可得,那就点燃一切,用毁灭的温度来取暖。
花钱抹杀,购入爱意。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颤抖。
看,我又在尝试了。用最拙劣的方式,乞求最廉价的东西。真是……无可救药。
实在抱歉,啊啊,实在抱歉。
笑声渐歇,最终化为一句轻不可闻的、破碎的叹息。
为这满身的血,为这失控的戏,为这……无论如何也无法变得“正确”的自己。
抱歉。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孩子,然后缓缓地、笨拙地,重新将那沾血的、巨大的玩偶头套,戴回了头上。世界,再次被隔绝在厚厚的纤维与污渍之外。只剩下沉闷的呼吸声,和心脏在空荡躯壳里、孤独的回响。